黄香香立刻举起双手：“没什么没什么，那你还要他？一个勾搭有夫之妇的渣男。”
说完她一瞬不瞬盯着江漓的脸。
江漓精致白皙的脸庞隐没在氤氲而起的烟雾中，水汽朦胧的大眼睛漆黑如深潭，从进这道门不过十几分钟的事情，面前洋酒瓶已经空了一大半。
多年的闺蜜，黄香香深知江漓不是借酒浇愁的人，她心酸不已，心里默默的又问候了一遍宋纯的祖宗。
不知过了多久，江漓才仰头吐出一口眼圈：“不要了。”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小漓，你好好的，反正我这几天也休息，我带你出国血拼怎么样？你放心咱们这一路所有消费，黄总买单，还有你想带谁就带谁，男女老少你随意。”
黄香香说到这里，暧昧地碰了一下江漓的胳膊：
“要不这样，你要实在没人带呢，我给借你几个也行，你如果看上了，也不用还，给个五星好评就成，不过你要是喜欢雏儿我也能……”
“你想得美！”
江漓就知道黄香香什么都好，就是这张破嘴太惹人烦，刚暖起来的心，又恨不得敲她闷棍：
“想的美你，一大摊子事呢，北星已经被付源接回家了，付源的反击恐怕就是这两天，我得先想好对策。”
黄香香轻嗤一声：“你呀，就是想的太多，给你说多少回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及时行乐懂不懂？哎呀，外面挺冷的，让申助理进来喝一杯嘛。”
江漓没好气：“滚！”
“你看那么紧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他。”
江漓没说话，自顾自又倒了一杯酒。
黄香香叹了口气：“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宋小鲜肉那个蠢货，干了那样的蠢事，你就别管他了，年轻人嘛，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你都不要他了，还护照他干什么？”
“这是我最后一次替他擦屁股。”
江漓说完举起酒杯：“来，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江漓把酒杯送到唇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香香，你不是全年无休吗？怎么还有时间出国血拼？”
“啊？”黄香香愣了一下，酒液顺着喉管一路往下。
为了掩饰，她故意弯腰曲背，剧烈咳嗽起来。
江漓忙拿了纸巾递过去：“没事吧？我给你喊点热水。”
“咳……咳……”黄香香按住胸口，“不用麻烦，我没事，这不都是为了你嘛，你心情不好，我怎么能独善其身？”
江漓很了解黄香香，知道她看起来机灵得很，实际一根直肠子，最不会撒谎。
不知是灯光的原因，还是她刚咳嗽过，江漓硬是没有从她脸上看出破绽：“你不用管我，好好照顾你自己。”
黄香香狠狠松了一口气：“行，喝酒，喝酒。”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都进入了状态。
黄香香唱歌，江漓则安静地坐在一边。
脑子里过电一样，全是宋纯的影子，连包房门开了又合都没有察觉。
突然，一个细弱干净又怯弱的男声响起：“……老板……我敬您一杯……”
男孩面容白皙清瘦，五官立体。
半透明的黑纱衬衫让他骨骼线条的清晰可见。
领口开得又大又低，从优美的脖颈一路蔓延到平坦的小腹，穿着打扮与生涩的眼神格格不入。
江漓只看了他一眼，就挪不开目光。
透亮澄澈，像闪烁的星河，几乎与宋纯的眼睛一模一样。
江漓没有接酒也没有让半蹲在地上的男孩起来：“新来的？”
“……是，今天第一天上班……”
江漓还没有说话，黄香香就开了口：“这里每个上班的男孩都说是新来的，你看上咱们江小姐就看上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男孩一下着急起来：“江小姐，我没撒谎，我真是第一天来上班……我……”
他虽然长得不错，但没有经验不会来事，又没有熟客，所有在后面坐了一晚上的冷板凳，好不容易有人点他，他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况且江漓肤白貌美，气质优雅，一看就与那些泛着油光的富婆不一样。
“第一天上班？怎么这么巧就碰上我们了？小漓你别理他，这些小男生精明得很……快走快走，大江小江，把你们经理叫来，找个有经验会来事的，咱们小漓烦着呢……”
黄香香咋咋唬唬。
江漓在每天跟人精打交道，怎么可能看不出男孩是不是第一天上班。
但她故意不动声色，装作看不懂男孩的窘迫：“那就带走吧！”
“……带……带走？”黄香香没料到会这样，当即也愣了一下。
男孩却急了，他一把抓住江漓的腿：“老板，我真是第一天上班，我叫白茶……”
“哪有人叫这么敷衍的名字，带走带走……”江漓也不耐烦了。
男孩急得快哭了，急切的掏出一个学生证：“我叫沈俊熙，东南大学大一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
江漓没接学生证，也没说话。
黄香香憋不住了：“小漓，你看看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男孩死死咬着嘴唇，清亮的眼睛里泛着星星点点的水光。
江漓蹙眉：“你好好的学不上，为什么来这里？”
沈俊熙低下头：“我父母出了车祸双双去世，他们是过错方，存款都赔付给了银行，马上要开学了……我……我不想辍学……”
江漓的目光一点点沉下去。
欢场最忌讳一开口就卖惨，黄香香没想到开解江漓不成，竟然还让她触了霉头。
于是不耐烦抓起桌上的钱，往男孩怀里塞了几张：
“快走快走，小漓你别听他的，来这里的男孩哪个没有故事？”
江漓也知道沈俊熙的话里破绽太多。
父母出车祸，难道就再没有亲戚了吗？
即使没有亲戚，学校的奖学金和助学金也可以申请，怎么都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江漓没有说话。
沈俊熙并没有接黄香香递过去的钱，他慢慢站起来：“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就往外走去。
江漓心尖一颤，他沈俊熙不仅眼睛像宋纯，就连转身的背影都那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