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说不能在这里做手术。
郭导也不敢做主。
宋纯输上血众人就一直焦灼地等待着吴星河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申克的电话始终没有动静。
肯西林始终一言不发站在江漓身后。
萧合像是吓傻了一样,不停在休息室门口来回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申克的电话终于响了,他立刻按下了接听,吴星河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申助理,你让江总听电话。”
尽管开口前江漓已经做了心理建设,深呼吸了好几口,但开口的瞬间,声线还是抖得厉害:“……总裁,您救救宋纯……”
吴星河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小漓,你听我说,我已经联系了直升机,但江城这边在下暴雨,直升机无法抵达,我建议为了宋纯的身体,还是先做手术,只要这么天气允许,直升机立刻起飞。”
“不……不行……”江漓固执得摇头。
吴星河骤然加大了音量:
“小漓,你听我说,宋纯是星河传媒的艺人,我对他的关心一点都不比你少,他受伤的情况我找这边的专家看了,就地手术把弹头取出来是最好的选择,否则他失血过多,再加上感染,就算真能撑到直升机到达,怕是也无力回天。”
吴星河的话像是一记闷棍,轰得江漓魂飞魄散。
“时间宝贵,”吴星河叹了口气,“小漓按我说的做。”
江漓缓慢地点了点头,又意识到吴星河看不到,于是她气若游丝“嗯”了一声。
“很好,把电话交给申克。”
申克刚抽了血,脑子像是还有些发晕:“总裁。”
“你做的很好,申助理,”吴星河语气缓慢而坚定,“抽血后要多注意休息,注意别感染了。”
“是,谢总裁关心。”
“照顾好你老板。”
“是。”
电话挂断。
几名医护人员面面相觑。
没有人敢主动上前跟江漓搭话。
申克不得不上前一步,轻声提醒:“……老板。”
此时已是深夜,远处的天边挂着半轮明月,时明时暗,江漓叹息一声:“手术吧。”
“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医护人员鱼贯而入。
休息室外一时间只剩下郭导和江漓。
从出事之后,郭导一直惴惴不安,江漓周身的气压已经降低到了冰点,他不敢靠近江漓。
可现在的江漓沉默地望着天边。
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
郭导壮着胆子走过去:
“江总,今天的事情您放心,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您放心,不管是报警还是怎么样,只要你高兴我都听您的,别说电影泡汤,就是进去蹲局子我也心甘情愿。”
虽然知道江漓的性格绝对不会送他进去蹲局子。
但郭导态度还是要端正起来。
江漓没有作声。
郭导暗自窥探她的脸色,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他眼巴巴看着江漓,江漓目光一直死死盯着休息室的门,一言不发。
申克第三次被叫进去抽血。
出来后,江漓抓着他苍白冰凉的胳膊:“申克,谢谢你。”
那一刻,申克简直不知道形容自己的心情。
在他的记忆中,江漓这是第一次珍而重之向他表达感谢。
作为助理他极善于收敛情绪,此刻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老板,你千万别这么说,宋先生是您的艺人,是星河传媒的一份子,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救他。”
江漓点点头:“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申克放下袖管:“老板,这里风大,还是我陪着您吧!”
时间被无限拉长。
夜色越来越浓,直到熹微的晨光划破遥远的天幕,手术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江漓脚有些麻,半天起不来,申克个郭导迎了上去:“什么情况?”
医生的白大褂已经被鲜血染透,双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体两侧:“异物已经被取了出来。”
一个小个子护士双手捧着一个铁盘,盘子里放着一颗血迹斑斑的弹头。
弹头上没有作为缓冲的塑料保护膜。
而且这颗弹头,在剧组原本的基础上做了特殊处理,尖头特意被打磨过,非常锋利。
别说弹弓,就算是徒手也能插进皮肉。
江漓的脸色只能用灰败两个字来形容,郭导更是心惊肉跳。
申克虚弱地开口:“宋先生怎么样了?”
医生摇头:“非常不好,一直在失血,可放眼剧组,只有申先生是a型血,可他已经连续抽取,不能再抽了,我个人建议还是尽快转院。”
“我没事,”医生说完申克赶忙上前一步,“我感觉良好,还可以再抽,江城天气只要好转,直升机到达这里最多两三个小时,只要熬过两三个小时就可以了……”
医生耐心解释:“申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也敬佩您的为人,但失血过多会有非常多的后遗症,对身体的损伤不可逆转,您现在是不是感觉很冷?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您,体温下降正是失血过多的一个表现。”
“可是……”申克还想说什么。
医生摆了摆手:“况且,医生的职业道德要求我们尊重每一个生命。”
一席话说得申克无言以对。
江漓始终沉默地拨打吴星河的电话。
连续拨打了三次,听筒里终于传来东篱的冷峻的声音:“江总您好,总裁正在跟气象专家交涉,直升机随时待命,很遗憾起飞的时间还是不能确定。”
挂上电话,郭导问江漓:“江总,还有没有可能从其他地方调用直升机?”
“江城是全国最好的医院,即使调取了直升机也到不了那边的医院。”
“那能不能用直升机把宋先生送到临城再走高速进江城城区?”
这次换医生摇头:“不行,宋先生的伤,经不起颠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宋先生死在这里吗?”郭导急得团团转。
但谁也回答不了他的话。
一群平常呼风唤雨的人,此刻狼狈地守在休息室门口。
一筹莫展。
谁也没有注意,远处一个手拿笤帚撮箕的娇小身影,正有一搭没一搭扫着沙地上并不存在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