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五块钱上写数字的含义,就算弄清楚了,邢毅的心结也算轻松解开了。
晚上七点半,倪淑贞赴宴回来,手里一个保鲜袋,递给邢毅,打开一看是一只烤鸡腿,香味扑鼻,忍不住说:“你给我买的?”倪淑贞道:“不是的,是人家秦晓瑧专门给你留的,你一直没去,人家就觉得很过意不去,就留下来,专门叮嘱我一定要让你吃。”
邢毅说:“本来已经吃过了,既然一片好意,那我就再来一点。”
就撕咬下一块,咀嚼着,听倪淑贞说着宴席上的见闻。 “人都到齐了,又等了半个小时,确定你不去了,才让客人动筷子。秦晓瑧很舍得,做了一大桌,十七八个菜,根本就吃不完。”
这样的场合,胡彦丽故意找话题,好出风头的风格,有了挥洒之地。不顾还算稳重,配合默契,虽然话多,却掌握得当,没有让假话穿帮。 倪淑贞绘声绘色,还比划着,把胡彦丽的举动描述了一番。 邢毅笑笑:“应该说,有利团结和美的事,她还是做得很圆满的。”
胡彦丽的表演并不仅仅是这几小段,更重要的,是面对秦晓瑧请来的一个客人,名叫姜梦馨的,引起她的注意,她调查清楚了,是邢毅的高中同学,有对邢毅特别关心的嫌疑。 一切都因为姜梦馨与秦晓瑧的对话引起。 菜肴都上齐了,碗筷都摆好了,除了倪淑贞胡彦丽,还有三个宾客都来了,邢毅还没有到。这时姜梦馨拉住走过身边的秦晓瑧,问了一句:“怎么还不见邢毅,他有什么事吗?”
姜梦馨当时并不知道,旁边坐着的胡彦丽,耳聪目明一般人不可比,等到一番谈话后知道她是邢毅女友的闺蜜,后悔也为时已晚。 宴席散后,胡彦丽与倪淑贞走在一起,路口要分手了,胡彦丽才把姜梦馨和秦晓瑧说的话透露给倪淑贞。 “今天我们这样,算是做对了。”
“什么意思?”
“我和她谈到谭志达,也是她的同学,他表现出对这个人不感兴趣,不愿意多谈,而提到邢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知道邢毅来不了了,很失望的那种情感就在脸上流露,我就试探她,是不是有话要对邢毅说。她也毫不隐讳地承认,说是的,确实有事要告诉他。”
倪淑贞说:“你什么时候和她搭上话的?”
“洗手间,后厨,哪里不是我施展才华的地方啊?”
“同学之间多年不见,见了就要叙旧,这很正常啊。”
胡彦丽议论道:“到现在都还在保持一种矜持,高雅的状态,看得出来十七八岁的时候,确实是个美人坯子。”
“喝哟,好稀奇,第一次见你这样夸奖羡慕别个呢。”
“我喜欢产生联想,而那时的邢毅呢?是个什么样子?在干什么?”
知道她是想要走岔,倪淑贞就讥讽道:“你就这样瞎传撺掇,无事找事。”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内心活动写在脸上呢。”
敲打倪淑贞,“人家都直白说了,你呢?怎么应对?”
“胡彦丽,瞎说过多,以后就没人理会你了。”
“我有个新想法了。”
“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啦?”
“或者说也叫计划,这个计划要你来做好配合。”
“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这个计划的核心内容,就是促成他们见面。”
“哼,瞎胡闹。”
“而且早见早好,如果有那个意思,也好早点暴露出来。”
“暴露出来后怎么办?”
“没啥了不起,措施有的是,对,就这样。”
“你真以为我很感兴趣,要深入调查了解一番吗?告诉你吧,你越这样,我就越不感兴趣,随你的便好了。”
“当断不断,必有后患。你不小心点,她要是找借口说有事要给邢毅所说,单独见了面,最里面伸出勾魂器,对准邢毅下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倪淑贞怎么反对,胡彦丽都不顾了,坚决按计划推动实施,把安排两人见面的事交给了秦晓瑧。 秦晓瑧比较小心,就试探着问了姜梦馨。姜梦馨回答,确实有事要告诉邢毅。 隔两天,倪淑贞接到秦晓瑧电话,让她通知邢毅晚上七点半去她家,有事要说。 倪淑贞知道胡彦丽的计划开始了,她也迫切想知道是什么事,随即给邢毅说了。 邢毅说:“家里就不去了,打个电话就行了。”
倪淑贞说:“那不礼貌,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邢毅说:“那我们就一起去。”
倪淑贞说:“这像啥话,是我不放心你,还是你不放心我?”
在倪淑贞的催逼下,邢毅去了,一个多小时后回来了,很平淡地对倪淑贞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随即把姜梦馨说的,当初被谭志达更改高考志愿的事和盘托出。 若干年前,高考结束后有一天,姜梦馨去教育局递交志愿,看到谭志达也在里面,不想被撞见,避开了,等他走了以后才进去。 接待她的人是邻居,因熟悉就很随便,让她翻看了桌面上的几个人填写的志愿表。 她就看到了邢毅的,第一志愿人类发展史;第二志愿哲学与社会科学……感觉怪怪的,字也写得不潦草,还不干净,仔细看,有涂改的痕迹。她就纳闷,问了邻居这是怎么回事? 邻居说:“这个小伙子呀,对原来的自愿不喜欢了,刚刚来修改了。”
姜梦馨就问:“刚刚来过?没见到啊。”
邻居说:“他前脚走,你后脚就进来了,应该都碰见的。”
姜梦馨就更纳闷了,刚刚出去的只有谭志达一个人呀。 “是不是穿灰西装,系红色领带,宽边眼镜?”
“对呀,很洋气的,你都碰上了,你们认识吗?”
姜梦馨摇头:“不认识,很陌生。 又问:“你不核对本人和照片吗?”
邻居说:“我在旁边冲奶粉,放心让他自己修改。”
“怎么会这样放心?”
“相信我的眼光,放得心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姜梦馨第一想法是,邢毅委托他来修改?想到在班上他对邢毅的鄙视和刁难,即刻否定,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带着疑问,姜梦馨就联系邢毅,却联系不上,问了知情的其他同学,说去马鞍山,看他爸妈去了。 “说的就这么回事。”
邢毅两手展开,朝两边分,并且还噘了噘嘴皮子。
“倪淑贞听得仔细,感觉没有说完,问:“你从马鞍山回来,她没有继续联系?”“没有啊。”
邢毅摊开双手。
“那你自己就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我怎么发现?我后来,好多事情,都是这样……” “你原来报的什么专业,后来入学念的什么专业,对得上对不上,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吗?”
“是呀,我这个毛病你是知道的呀。”
倪淑贞想不明白,她记得,与邢毅认识结婚生儿到现在,只要谈到高中,大学,或者那一段经历,邢毅都会表现出莫名其妙的迷糊。 不仅是她,胡彦丽也这样看,是不是脑子里面的问题? 他是曾经说过:“我这个毛病呀,找医生诊断过了,医生也是稀里糊涂的,说我大概是说是选择性失忆。”
“字面解释,就是过去某一段经历想不起来,”倒是选择了一句话来概括,“在大地工厂,有一次下到泵井给机器捆绑盘根线,水突然涌出把我淹没至少三分钟,还是班长把我捞起来,从那以后,就开始断断续续出现这种情况了。”
邢毅自己也思考过,为了不让家人产生疑问,应该想好一段言辞,把自己那一段经历编演完善。但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进入程序。 现在他只能摇头了:“这事过去这么久了,现在知道了,感觉也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了。不过还是感谢了一下,毕竟人家是好意呀。”
面对这个选择性,倪淑贞还能再问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