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毅默算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安排,明天先去上堰村,在那里工作两三天,认识接触一下村里的相关人员,实地考察,初步掌握土地,水资源情况,然后回来搞初步设计。
这样就有时间考虑想办法筹集那两千块钱。 苏主任说先拨一点工作经费,最好也是两千,能在彩票开卖的前一天拿到,就可以先拿去使用,打个时间差。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提前两天,先找人借,这不失为稳妥的办法。 找谁?魏老板,或者柳青饭店老板娘? 无论找谁,都要考虑编一个借口,那就说找到房子了,要先交租金,借的时间不长,一个月以内,等回到马鞍山,从家里拿钱来了就能还上。 父母亲手里是不会有钱的,说都不用说,更不可能真要去拿。 但因为有提灌站作保证,绝对把握,才会这样撒谎。 中奖号码当场公布,有三个人举着彩票上前,分别领取了电视机,电冰箱和摩托车。 令人惊奇的是三个中奖号码都集中在一个盒子里面,主办方负责人大惊失色,不过彩票是在绝对保密情况下从厂家运出来的,一路都有武装押,绝对不会泄密,也没法泄密。 公证词铿锵有力,谁也不敢说这里面有猫儿腻。 想到要去排队,还要巧妙地排在那一组,与很多怀揣梦想的人挤在一堆,拿到彩票刮开后怎样去兑奖,邢毅竟然觉得有些为难。 他想起一个人来,宁愿平分奖品,也要由这个人出面,一大早就去排队。 这个人就是杨林翔。 杨林翔因为头发枯黄,眼珠子也含有褐黄色成分,所以就有个绰号叫黄毛。 杨林翔购买彩票痴迷到废寝忘食,一辈子都在买,一辈子都在做发财美梦,命运偏偏不眷顾他,往往让他美梦失真。 给他说明大奖就在那里,伸手即获,他激动都来不及。 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不够就再找家里人伸手,别再搞那小打小闹了,两块两块拿出去,也不见泛起几个泡泡,要玩就玩个痛快。 当然不是你一个人玩,有我陪你,我们两个,一人负责筹一千块钱,这两千块拿出去,分分钟之后就能换回来五倍! 这个账要好好算给他听,怕他太憨直脑筋转不过弯来。 大门边两个人晃动,一前一后进了院子,都戴白口罩,黑遮阳帽,帽檐压得很低,也不进里面来办理住房手续,而是围住那辆车转悠。 邢毅坐在阴影里,静静地等待,眼前有事要发生了。 两人走到车后约米远,一个站住四面张望,一个从身上掏出工具,弯腰在车身上找寻下手点。 邢毅咳嗽了两下。这两个人好不顾忌干坏事,他看不下去。 摸索的人停手,伸直腰杆,与那张望的人一起回头,看到了椅子上一个人,正慢慢站立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我们,修修车。”
天黑,互相之间看不清楚面容,但还是心虚,声音颤抖。 “修车呀,哦,钥匙掉了吧,需要撬锁吗?”
“不,是。”
“那是干啥?白天为什么不做,非要晚上才来?”
“这个……” “小伙子们,别做傻事了。”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旅客呀。”
“隔我们远一点,小心钳子伤着你。”
“收手了,赶紧走吧。”
“不要多管闲事。”
“问题你们不是做闲事呀。”
两三句话说过,邢毅就听出来其中一个声音很熟,再看他那细条身板,乖乖,不是倪继勇,还能是谁?倪淑贞的亲弟弟呢。 倪继勇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去读了职校汽车驾驶班,回家后一时没车开,赋闲在家两年,最后还是通过胡彦丽找了岳辛,答应去他那里开大货车。 他接触的人复杂,总是时不时给家里带些麻烦来,提到他,倪淑贞就来气,一度发誓不认这个不良弟弟。 按时间推算,这阵他应该在读初中,此刻应该在家里做作业,爹妈看管不好,跑出来了,就干这些鸡零狗碎的勾当,这下好了,撞到未来姐夫哥的枪口上了。 邢毅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干坏事,制止他们别把人家车门撬坏了,这件事不做,对不起他亲姐姐。 考虑到以后在家里或什么地方遇着小舅子见面,场面会让他十分尴尬,邢毅尽可能侧面,且努力压低下巴,把声音憋得更粗一些。 训斥的话还没说上两句,倪继勇就忍受不住,抢先动手了。 他摇晃着手里的起子,对准邢毅的胸膛就刺,邢毅赶忙侧身躲过,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好家伙,耍横起来真的是六亲不认。 倪继勇第一下没有刺中,又要来第二下,而且比第一下更为狠劲。 邢毅急急后退躲闪,心里想,不就训斥你几句,就丝毫不计后果,下手如此凶狠? 倪继勇又来一下,眼睛冒出凶光,握着起子的手高高举起,一次又一次猛刺。 邢毅忍不可忍,瞅准了一次机会,闪身的同时,双手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加把力往前一带,后面再来一个兜脚,未来的小舅子顿时失去了平衡,身子冲出几步,扑倒在地。 另一个小伙从后面扑上来,双臂箍住了邢毅的脖子,向后用力,想把他搬倒。 邢毅站稳了,左手插进那胳膊空隙,确保出气通畅,双膝微弯,身子后缩,臀部顶起,右手从肩头上伸出,抓住了他锁骨,上下同时用力,把小伙掼翻。 小伙子腿骨头被挫了,瘫在地上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邢毅用这两招,这都是他在厂里跟冯刚学的,就只在摔跤场上使用,没想到今天,意外遇上这两小个张牙舞爪,一点章法不懂的小青年,还真的管用。 只不过分寸没有掌握好,让他们摔得不轻,看这回教训够不够。邢毅拍拍手,憋了嗓门,粗声喝令道:“还不赶快滚。”
倪继勇捏着浸出血印的口罩,恶狠狠地说:“算你狠,你给老子等着。”
搀扶起那伙伴,跌跌撞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