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回头,康副所长刚好来到支局门口。
见面就说:“邢老师你别着急,等所里的吉普车从过山寨回来,送你一趟。”邢毅很不好意思:“那不太好吧。”
康副所长说:“乡里到上堰不远,没事的。再说了,是我们的人去把你接来的,按理也应该你送回去呀。”
“那就谢谢了。”
“走,吃饭时间到了,我们一起去吃个便饭。”
“我还不饿。”
“走吧,你我今天算是有缘分……” 上前伸手,邢毅也不再推辞,两人来到一个叫“山里人家”的小餐馆。 邢毅看见刚才那个推摩托车的人,炒了个饭装在布袋子里,出去挂在车把上,推着走了。 邢毅说:“摩托车大概没有油了。”
康副所长说:“应该是,他去加油站还得推着走两公里。”
餐馆老板给他们摆放碗筷,搭话道:“不是本地人,来这边转了三天了,刚才还说加了油就走了。”
康副所长问:“那么一个大铁箱子,装的什么宝贝哟。”
餐馆老板说:“什么宝贝哟,就几块石头。”
“石头?搞勘探的?”
“不是,我听他问本地年纪大的一些人,问这附近哪里有河沟,河滩,他要找的是被水浸泡冲刷的带颜色,有形状的石头。”
被水冲刷浸泡,带颜色,有形状的,应该是奇石。 奇石这个概念在邢毅脑子里出现。 邢毅朝门外远处看,这一带地势较为平坦,丘陵谷地,按道理并不是奇石能够产生的那种地质。 那奇石产生的环境,必然是经过数十万年,甚至百万年以上的变迁,锦绣县的地貌,地质特点。 这个人有关地质知识方面存在欠缺,他只能漫无边际地这样寻找,有如大海捞针。 上一世,省里举办的博览会上,锦绣县一个人送了块石头去参展,获得了金奖,现场拍卖得了十五万元,引起了轰动,记者采访了他,采访文章登在晚报上,引起了好多奇石爱好者的注意。 于是就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这个人很有头脑,没有透露石头的具体出处,锦绣县乡下的大小河流沟渠,都留下他们的足迹,但收获甚少。 后来又有了一篇文章,叫《疯狂的锦绣石》,对那些为了一块石头不惜代价雇人在河滩上乱挖滥采,造成环境破坏的行为进行讽刺谴责。倪淑贞带来登载这篇文章的报纸,邢毅看了,对这件事才有所了解。 厨师在后面呼叫,餐馆老板跑去,把炒菜端出来,摆好了,问:“所长要不要来点酒?”
康恩培说:“给邢老师来点,我因为在岗,就不陪了。”
邢毅说:“不用,我今天还要赶路。”
吃着,问及光明旅社魏正海打电话的事。 康恩培说:“是的,正海哥和我是表亲。”
邢毅说:“那天他打了个电话给你,我当时也在那里呢。”
“那天我正在忙一个案子,他打电话给我报案,那天我因为有案子要办,有家人孩子走丢了,我忙着去帮找,就给城关所打电话,请他们出面帮忙。”
“这边也有孩子丢失?后来怎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他是跟着奶奶去地里,奶奶摘了菜就直接回家,把他给忘记了。”
邢毅就说了赵家岩那个孩子的事。 邢毅道:“我在县城车站看到一寻人启事。是个小孩,他的家在一个叫赵家岩的村子,离这里不会太远吧。”
“属于马场坡乡,远呢,我们在县的东南,他们在西北,相距七十多公里。”
“那就是说,这个案子就不归你们所管辖?”
“是不属于我们管辖,不过,后天局里开所长会,到时候鄢立新所长肯定过来,我可以问问他,他应该是知道的,或许已经立案了。”
“那就好,问完以后麻烦给我回个信。”
“是不是你们的亲戚?”
“咋个说呢?反正,你一定要过问就是了。”
“好的。”
门外有响声,刚才那人,推着摩托车又回来,原来把眼镜落下了,它还在椅子背上挂着呢。 餐馆老板道歉说:“我也没有注意看,没有及时送过去,真不好意思,让你跑一趟。”
他把眼镜戴上,目光从镜片后面扫视过来,与邢毅的目光对射,一晃而过。 等他跑远了,邢毅不经意问餐馆老板:“知道他的名字吗?”
餐馆老板想了想:“好像是姓黄还是洪……” 邢毅点头道:“姓洪的话,那就是他了。”
康副所长问:“你认识他?”
邢毅漫不经意道:“他其实不是搞这个的,他在县城开了一家五金店,放着好好地事业不做,跑到乡下来找什么石头……” 吃完饭,邢毅随着康副所长回到所里等车。 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站住了,说:“有个想法,我想请康所长费点心,关注一下。”
康恩培回转身:“什么事?”
“就刚才见到的那个人,我为什么说他不务正业,他找石头是个幌子,他看到我的时候,表现得有点慌张,是因为在城里见过面。”
“我也觉得奇怪,跑这么远,就为找几块石头,近处的城边边上哪里没有啊。”
“这个人的行动,让我想起我在厂里时另外一伙人的行为,就在厂区附近转悠,还拍照,最后被查了,原来拿了外国人的钱,专门给他们提供情报。”
“可是我们锦绣县没有什么军事设施,或者保密工程啊。”
“我知道的倒是前些年有两个地质勘探队,查找地下矿藏的。”
“嗯,是不是留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有关经济建设的内容,西方国家也是十分关注的。”
“嗯,你说得对,我们是不能掉以轻心。”
“干这些事的人,他们不是自发的行为,后面往往有组织指使,用高昂的报酬让这些人为他们服务,只要暗中跟踪调查,就有可能发现他要找的秘密,说不定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康恩培点头:“你提醒的好,我这就安排跟踪调查。”
“就这个事,那我就不用再多说了。”
那两个警察也刚赶到,一起进去,汇报了他们调查的对象去了马鞍山,要不要马上跟去。 康副所长回头看邢毅,一时为难。 邢毅十分惊奇,忙问:“这边有路通马鞍山吗?”
康副所长说:“有哇。”
“那有多远?”
“三十二公里。”
“是不是毛栗坝乡的马鞍山?”
“对呀,你有亲戚?”
“我父母就住在那里呀,早就想去看他们了。”
“那就调整一下你的计划?”
“那还用说?我就先谢谢了。”
邢毅搭乘了所里的吉普车,朝马鞍山赶去。 马鞍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并知道,记忆中一点印象都没有,来没来过,是跟随父母一起来的,还是过后来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他只记得,父母亲离开县城的时候,他十三岁,小学六年级毕业,刚刚参加了升初中考试。 母亲带着他住在城里,母亲一心挂两头,但主要精力还是在儿子和孙子身上……孙子参加高考之后,她赶紧去到了马鞍山…… 在村民的帮助下,邢毅很顺利地找到家,是两间旧屋,他进去了就需要勾头。 母亲坐在床边,正做着手工。听到他喊妈,母亲吃了一惊,手被针刺了一下。 他快步走去,蹲在母亲跟前,抓住母亲的手,看到了一颗血珠珠,赶紧用嘴巴去吸允。 想到回来的当天,就要老看望父母的,却因为这样事那样事,一耽搁一折腾,就拖到今天。 想起自己的行为,心里就难受得不行,他蹲在母亲身边,双手扶住母亲,一只膝头先触到地面,然后另一只也跟着下去,没有让母亲发现这是在跪地,默默坚持了较长时间。 母亲见儿子到来,眼睛顿时就潮湿了,这么大一个人蹲在跟前,母亲的手指头在儿子嘴边,她感觉到儿子嘴里的炙热。 母亲咬住嘴唇,另一只手抬起来,放到儿子的头上,轻轻薅弄他的头发,那头发又粗又扎手,母亲的心都醉了。 他放下母亲的手,拿过簸簸里面的手工来看,是一双白毛底布鞋。 母亲说:“儿子,这是给你做的。今天就要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