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这么多蜮!”白折握拳。
“往好的一面想,他们让蜮出面,而非他们自己,想来,除了那苏旭,其他人未曾恢复如初,不敢前来。”寂修开口道。
“这些沙土正在朝这屋子而来。窗户、门都有缝隙,沙子能进得来,这可如何是好?”高铭声皱眉。
“无妨。”寂修拿出一物,是一枚未经雕琢的璞玉,厚度差不多有十厘米。
这玉不精美,不亮眼。但高铭声也不知为何,他看到了那玉,竟然心生一股敬意。
“这玉能改变时间。我们可以用它加快时间流速,夜晚来临后,我们不会再有影子,这蜮便对我们半点威胁都没有。”寂修这么说着,也便要动用此玉。
“不可。”白折上前,“动用和氏璧要损耗太多力量。你拿走所有人一天的光阴,你要承受多大的代价?不可!”
寂修只道:“放心,我有分寸。”
“不行!”说这话的,却是木寻安了,“寂大人,你是灵骨斋的大人,是我们的信仰所在,你万万不可有事。我有办法的!”
木寻安说着,去翻箱倒柜,倒出了三双鞋子,让白折、寂修和高铭声三人穿上。
木寻安道:“蜮没有眼睛,只有一双利耳。好在,我无聊时做了这种鞋子。这种鞋子走在路上,不会发出任何声响,能够吸收所有声音,你们只要穿上,它们听不到你们的位置,就无法攻击你们。”
“此法不够安全,不妥。它们胡乱投沙,也可能投中我们的影子。”寂修道。
此法若要成功,除非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用自己的声音吸引所有蜮的攻击,其他人方能趁机逃脱。
寂修听了木寻安这么说,已然猜到木寻安的想法,当即上前,想要阻止木寻安。
可是木寻安用了机关,寂修面前的地底突然冒出一个硕大的屏风,暂把寂修、白折和高铭声团团围住。
木寻安则和大乔小乔开了门、直往外而去。
木寻安开口和大乔小乔说这话,吸引来诸多的蜮把沙土往她们的影子上投去。
她们三人的身体渐渐不支,随后倒下,被沙土覆盖、淹没、直直看不见。
高铭声想开口喊一声“不要”,被寂修及时捂住了嘴。
高铭声也不知寂修力气为何这样大。寂修明明重伤在身、看起来无比柔弱,可是高铭声惊觉自己被寂修桎梏后,竟完全动不了。
寂修见事已至此,便带着高铭声即刻往外走去。
白折皱眉看了一眼木寻安的样子,握了握拳,终究只有跟着寂修往外而去。
寂修带着二人,撑开红伞,让大家穿越墙壁,随后进入一个旅馆暂做躲避。
这里窗帘厚实,几乎能够完全遮挡日光。白折便把整个窗帘都拉住,不让一点阳光透进这屋子里。如是,就算那蜮追来,也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寂修和白折尚且平静,但高铭声浑身都在发抖,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他控诉着寂修和白折:“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你们……你们怎么忍心如此!你们何以如此!”
“你冷静一些。她不会有事。”白折捏住高铭声的肩,“你冷静一些!那个木寻安,也是木偶。”
“你……你说什么……”白折的话显然十分让高铭声意外,高铭声彻底愣住,似乎难以缓过神来。
“她的心口有一把刀,承载着她的能力和记忆。待天色黑下来,我便去把那把刀取回来。敌人不知道她的秘密,不会提防。”白折道,“有了那把刀,她便可以恢复如初。”
“这到底……这到底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寻安她……”高铭声意识到了什么,突然觉得心被挖掉一大块,有寒风吹来,穿过他心上的那个洞,让他整个人难受得似快要死去。
到这里,白折的神色也黯然了几分。她沉默了好久,才再度开口:“不错,真正的木寻安,早就死了,她死在明末清初,死在……灵骨斋与敌人的那场大战之后。”
那场战役,灵骨斋死的死,伤的伤。灵骨斋的五人自此离散。如今,好不容易有四人重聚,还差一个极夜没有归来。
白折皱眉,再道:“寻安死前,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打造了一个举世无双、和她自己一模一样的木偶。这个木偶承载了她的记忆,还能一直陪在我们身边。而这个木偶,为防自己再遭遇不测,也提前造好了另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木偶。这木偶也在那个宅子里,我们可以一并去取。”
“所以,就算这个木偶木寻安死了,只要有那把刀,还有另一个木偶的木寻安可以‘复活’?”高铭声苦笑。
白折点头:“不错。那把刀,就是《列子?汤问》中那位偃师造木偶所用的刀。”
“可是这样,寻安……还是那个寻安吗……”高铭声紧皱眉头,浑身又开始忍不住颤抖。
一旁,寂修见状,开了口:“这刀可以将死物转成活物。所以,你未尝不能当做木寻安是真的活了。”
“是啊。”白折接过寂修的话,“等我们回上海,我和寂修把刀放回她体内,她就能复活了。”
“好。等回上海,我去看那白骨抄。我想看……当年的‘我’,到底遭遇了什么。我想知道……寻安到底是怎么死的。”高铭声抱住头,有些痛苦地坐了下来。
“好,回到上海,我们陪你看。”白折看一眼寂修,后者微微摇头、也发出一声轻叹。
夜幕降临,白折一行人回到木寻安的住处,在被尘土掩埋的院落中、总算找到木寻安心口位置的那把刀。
白折再去到木寻安的卧室,找到另一个“木寻安”。她平静地躺着,对外界的一切似都不懂。
高铭声看着这个木寻安,眼泪不由就流了出来。
是啊,寂修说得对。昨晚开始见到的木寻安,何尝不是真的、活着的木寻安。她会哭会笑,还爱打爱闹,她把这庭院搭理得如此美妙,把这屋子处处摆置得怡然。她带给了这个庭院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以生命,让整个庭院都生机勃勃。
她又怎么可能,不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只可惜,她几十年的心血都被毁于一旦,不过朝夕之间,这庭院、屋子,都被沙土掩埋,再不复往日光彩。
想到这里,高铭声知道自己一定会把过往的一切捡起来,并为木寻安报仇。
“铭声,你抱着她,我们趁夜离开这里吧。”白折叹口气道,“这把刀,承载着上一个木偶木寻安的记忆。所以,她是复活了。她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也不是另外一个人,因为这把刀就是她的心啊。”
“嗯。”高铭声点点头,上前抱起木寻安,带着她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