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折松了一口气,却不露声色。“我想问的是,你是谁?你不像一般村民,你看起来像他们的领导者。比如你说有人掌管着外来人的时间,也掌握着使用这些时间的权力和办法。这个人是你吗?”
“你的问题很大很多。恕我没有耐心再回答。我只能说,你猜得大差不差。”这人说完,提起匕首就朝白折背脊刺去。
恰在此时,高铭声拔剑而出,生生把匕首打了出去。高铭声顺势一推,便把白折推离“寂修”,把白折往极夜的方向推去。
极夜刚接过白折,那人却又拿了个匕首刺来。极夜把白折拉到自己后方,却是生生迎上了这一刺。好在这匕首只刺伤了极夜的肩胛骨。饶是如此,血流如注,极夜半身都快被血染透。
高铭声不再迟疑。他使了几下剑,终究似把回忆里的剑法都想了起来,顷刻间打得那人还不了手、只能逃走。
这几个过招下来,高铭声自己都有些恍惚。“哇,我竟然这么厉害啊!”
“你曾经是大唐第一剑客。”白折摇摇头,“快来帮我一起扶着极夜。”
“简单包扎便好,我没事。我们先离开这个山洞。去小溪上。你们的船还在吧?”极夜道。
“在。”白折道。
高铭声扶稳极夜后,白折速速帮极夜做了简易包扎,三人便很快往山下走,穿过桃林,上了船。
他们身后果然追出了无数村民。但这些村民没有船,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折一行逃走。
“好在他们永远活在一天,尚不够时间造船!好在他们心眼不算多,没有把我们的船破坏了!”白折心有余悸。
“也或许,这船本就是这个世界剧情设定的。他们破坏不了。”极夜这般说了句,似乎牵动了伤口,突然咳嗽了起来。
白折把他扶好躺下。
此刻已是深夜。一轮圆月挂在天边,衬得整个桃花源静谧祥和。月落日升。对于白折他们来说,明天是新的一天。对于这村里的人来说,明天却是重复的一天。
往村口的反方向,便是溪流的逆行了,于是高铭声担任了划船的任务。
白折又检查了一下极夜的伤口,确认无碍后才坐下,长长吐了一口气,忍不住想:“我想不通。你们说那人如何能够扮作寂修?”
高铭声搭了话:“莫不那人会些邪术,能看见一个人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或者说心魔什么的?”
“最重要的……”白折蹙眉,“有可能。设想一下,这个人真的是这个村庄的领导者。那么当年,就是他带着这里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他改变了原有的桃源世界,还能窃取闯入者的时间。他恐怕的确有些特殊本事。”
船一直往外驶去,也不知驶向何方。月光洒满这条小溪,山谷深深,水光粼粼。此情此景,本该十分美妙。但终究没有人有心欣赏这良夜美景。
白折在船头坐着,也拿了一把船桨,时不时帮高铭声划几下船,也时不时侧头看一眼极夜。
极夜肩头的伤看起来不轻。他本是医者,从来不舞刀弄剑的,此刻难得受了伤,就略蹙着眉头坐那儿,不声不响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可怜极了。
白折张嘴,正想跟极夜说话,却突然发现这水流速度变快了。不仅水流变快,水流的方向还变化了!
这溪水原本是向着村庄的方向流去的,是以王念惜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划船,但船也能顺着溪流往村口漂。现在白折一行要往与村口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就必须得使劲划船才行。
然而现在,溪水突然逆行,并且速度十分快,甚至快过了民国时期的汽车。那种速度几乎超出了白折的想象。白折眯起眼睛,只能看见周围的景象在飞快变化。
桃林消失,溪水消失,过去、现在、未来……身下的船早已消失,失重的感觉开始传来。白折捂住剧烈跳动的心口,感觉自己在不同的时空中穿梭。
好不容易,周围的一切停止了变化。白折睁开眼,周围熟悉的一切映入她的眼帘,也安了她的心。——她终于又回到了灵骨斋。
这里,正是灵骨斋二楼的实验室。
白折下意识侧头,高铭声也醒了过来、还有些茫然的样子。再看向极夜,他也醒了。他的衣服不再有血迹,肩膀上也不再有伤口,可似乎他的肩膀还会疼痛,他醒来后第一个动作便是捂了捂受伤的肩膀,皱了下眉头。
白折坐了起来,感觉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便朝门口的方向看了去。
这一看,白折就看到了倚门而立的寂修。
寂修微笑:“饭菜正做好,欢迎回来。”
白折悬着的心总是能在看到寂修的那一刻就安稳下来。
“在那边折腾了那么久,这边果然是一顿饭的时间。”白折笑着对寂修说,又好奇道,“寂修,是你把我们带回来的?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搞明白了?”
“看到极夜面露痛苦,好似已受伤,于是我想办法把你们带回来了。”寂修道,“其实是怪我老了,忘记这本书的来历了。先吃饭吧。吃完这饭,我告诉你这书和那村庄的来历。这样一来,想要把王念惜他们带回来,也就容易了。”
灵骨斋的一行人吃过饭,便回到实验室。寂修走到书桌前,把那本《桃花源记》摊开来,然后道:“《桃花源记》是本很短的书,你们觉不觉得,这竹简却过长了,有很多空白的地方?”
“难道空白之处……隐藏着什么?”白折上前一步。
“且看。”寂修说着,打开一瓶水,再拿出一支毛笔蘸了蘸,随后用毛笔在竹简的一个空白之处来回画。
这空白之处,果然出现了一行行的文字——“及天宝十四载,时逢哥舒翰驻守潼关,玄宗听信谗言、误判形势……”
“这本书、或者说这个世界的问题,不在于书的内容本身,而主要在这个竹简上。”寂修道,“只要有人在这竹简书写故事,这个竹简就可以创造出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