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饿着肚子,加上天气冷了,想让她取取暖,韦母便为她做了一碗阳春面,一把细面,几点葱花和海米,冒着腾腾的热气,就如当时韦正奇为她做的一样。
她吃了一口热热的面,喝了一口暖暖的汤,就看着韦正奇牵着丫头的手、那么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
李兰芝没明白过来、也没反应过来,就瞪着大眼睛诧异地盯着韦正奇看。
她以为韦正奇带的是他亲戚,比如妹妹什么的。但韦正奇出奇镇定地表情让她害怕。
她在担心什么,他分明都知道。
可是他的表情在告诉她,她所有的担心都是真的。
他们太过了解彼此,此时此刻,便似乎不用多余的言语。
李兰芝眨了一下眼睛,一颗眼泪落了下来,在汤面的表层荡起一圈涟漪。她直直看着韦正奇,问:“为什么?”
“奶奶生病了,可能活不长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我娶丫头。她活着的时候,我们都不在她身边,只有丫头照顾她。”韦正奇说。
李兰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实,一下子站了起来,甚至不小心打翻了那碗面。“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短短半个月的分离,你就背叛了我?”
“对不起。”韦正奇看着她说。
“不,我不信。”李兰芝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看着他说,“你奶奶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这事很好解决,我们糊弄一下就行了。我们演场戏,让你和这丫头假成亲。反正你现在住在这里,又不在乡下,真相如何,她并不知道,不是吗?”
“兰芝,这样不好,这对丫头不公平。”韦正奇道。
“对她不公平?难道对我就公平吗?正奇,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我怎么觉得,你在和我开玩笑呢。你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对啊,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啊!”李兰芝用力地拉住韦正奇的胳膊,把自己的下嘴唇都咬出血了。
“对不起兰芝。这一生,便是我负了你。”韦正奇平静地看着李兰芝,那黑黑的眼眸里,竟然有着不见悲喜的深沉。没有人知道,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指早已把手心再一次掐出了血。
可是他知道他必须冷静,他必须帮她做这样一个选择。
“不。你不能委屈自己。我以为对于这一点,我们早已达成共识。我们之间有爱情,我们不能背叛这爱情,我们不能因别的事委屈自己。对于那些困难,来自我家的、又或者是来自于你奶奶的,我们一起去面对,一起去解决。你若不愿欺骗你的奶奶,那你带我回乡下。我相信,你奶奶也希望你能够忠于你的爱情,这样你才能够拥有幸福,你奶奶一定会希望你幸福,你奶奶也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李兰芝仍没有放弃,只瞬也不瞬地看着韦正奇,“你看,原本我的父亲是那么反对我们俩在一起,可是这一关我们也迈过去了啊!只要我们一起,还有什么不能解决呢?”
“兰芝,你冷静一些。有些事情……变了就是变了。”韦正奇说着,语气似乎有些悲伤、但更有一股子愧疚。
他这愧疚的语气,才是真正伤了李兰芝的心。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变了?你是指什么变了?你……你莫不是说你竟变了心?你……你喜欢上了丫头?”
“对,我和丫头本是青梅竹马,只是分离多年,淡忘了那份感情。这回回到乡下,重新看到丫头之后,我才发现,我当初喜欢上你,只是因为你长得像丫头。”韦正奇看着李兰芝道,“所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这下好了,他不仅说要娶别人,还说他其实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别人。
适才,他是迫于亲人的压力,说要娶丫头,这倒也罢。或者哪怕他真的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移情别恋,也都罢了。现在,他的意思,便是说他一开始爱上她的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就只是一个误会,这却是让李兰芝如何接受。
李兰芝几乎当场就崩溃了,她哭了,哭得歇斯底里、哭得声嘶力竭。
“不,我不信,韦正奇,我不相信。你喜欢的不是我的容貌,是我的品性啊。我们能聊得来,我们一起下棋,一起讨论政局,我们棋逢对手,我们才是天造地设。”李兰芝哭泣之后,想到这些,还是不愿相信。她不愿松开拉住韦正奇的手,还是这般对他说着。
“兰芝,那你也要知道,我一开始确实被你容貌吸引,才会跟你接近、跟你熟悉,从而才了解到你的学识和品性的啊。”韦正奇道,“再说,你有你的父母,你有你的万贯家财。没有我,你也会生活得很好的。但丫头,就只有我一个了。她父母也都去世了,她家庭也贫困。只能由我来照顾她。对不起,你走吧。”
“你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李兰芝还是不愿相信。她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出破绽。哪怕是一点的破绽,都能够让她重新活过来。
可是韦正奇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只是残忍而坚定地剥开了她的手、并且推开了她。八壹中文網
“正奇……正奇你……!”李兰芝难以置信,掩面痛哭。
但韦正奇只牵着丫头的手,漠然地走进面摊。
“爹娘,今天先不做生意了,把门关起来吧。”韦正奇平淡地说。
听了他的话,他的父母叹一口气,但也收了摊,还上前把门关了起来。
门内,是韦正奇的一家人和丫头,门外,是李兰芝。
黄昏日落,华灯初上,李兰芝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她觉得上一刻,她还和韦正奇相爱着,她还把韦正奇的父母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可是下一刻,他们就都与自己成了陌生人。
他们彻底把她遗弃,却欢迎着另一个姑娘。
“你既然跟正奇好了,以后啊,也就是我们的女儿了。”——这句话,韦正奇的母亲常说。
那么,此刻她是不是也会跟那丫头说同样的话?
她之前对自己好,是因为韦正奇喜欢自己。
现在韦正奇不喜欢自己了,在她眼里,自己便什么都不是了。
她自以为她获得了亲情。
可到头来,那屋内的才是一家人,自己却什么都不是。
李兰芝忽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然后觉得全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