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公主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永安,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吐蕃使者来求亲了,点名要让他们的王子娶我。之前你忧心的……一直是这件事,对不对?”
不比上一次的外表平静而内心焦虑,此刻的曹永安感受到的、是真正的平静。
他直言不讳地回答:“对。我担心的的确是这件事。”
“你担心我嫁给别人。所以你……所以这表示你很爱我。我明白。你这是吃醋,对不对?原来是这件事。那……那历史上的我……到底有没有嫁?”
曹永安回答的是与梦境中一样的话。金城公主根据这句回答,说出的话,也依然与梦境中一模一样。
曹永安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苦涩。但他竭力把这种苦涩压住,然后对金城公主说:“金城,你怎么想的?你不要管历史。你自己……想不想嫁?”
“你问的这是什么话,作为一个女人,我当然不想嫁!”金城抬起头看着他。
这一次,曹永安说的话不再与梦境中的相同,金城的回答也不在一样。
由此,这段历史,与梦境中呈现的、走向了不同的轨迹。
曹永安听了金城的话,笑了一下,随后道:“可是金城,你要知道,你总得嫁人。在我的时代,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我的爹娘也都不在了。所以,我可以不让自己娶妻。可你……毕竟是大唐的公主啊。”
“我……我知道。可是……”金城公主叹了一口气。她长在皇宫,有最好的先生教她学习,她聪慧、识大体。
“可是……”金城公主的神色黯然了一下。她看向曹永安:“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是愿意去的。我知道自己的责任,我听你讲了许多历史故事,其中不乏巾帼不让须眉的。能让这一生有所价值,能做出应该有的贡献,我是愿意的。可是……可我如果那么做了,就是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曹永安看着她,终于决定编造一段谎言。
“金城,你不会背叛我们的爱情。你可知,一切都是天意。”曹永安对她说。
“天意?”金城公主不解。
“对,天意。”曹永安道,“你信不信,人有前世今生?”
“你是指……转世轮回的说法?”金城公主皱眉,“你说这个是何意?”
“金城,我的前世就在西藏。你嫁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前世,就是我。”曹永安挤出笑容,“所以,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同意。你不会背叛我,你不必因此而纠结。”
“你的前世……”金城公主凝眸看向曹永安,“可是……你的前世,就是你吗?”
“对,就是我。他会爱你、会好好照顾你。”曹永安笑着说。
“我和你的前世……会在一起?那么你呢?你难道孤身一人,还是说,会有我的转世来陪着你呢?”金城忍不住握紧了镜子,她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他身边将来的她,就是我吗?我要嫁的人,是你吗?他就算长得和你一模一样,可是他没有我们的记忆,他不是你啊……”
“金城,金城……你听我说。”曹永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只希望你能幸福。这个时空的我,根本没有办法陪伴你。你生病、难过的时候,我都不能够在你身边。那样,我又如何能放心。我相信,对于我,你也有同样的体会。”
“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总得出去工作赚钱,我不能随时找到你。可是……一旦我找不到你,我就会胡思乱想。我担心你出事,甚至担心……担心你会不会爱上别的女人。毕竟我不在你身边,你甚至看不到我真实的样子。我……”
从金城的声音听起来,她似乎十分痛苦。
“难道,以我们这样的方式,只能相爱……终究无法相守吗?”金城说到最后,终于呢喃了这么一句话。
曹永安听了这句话,几乎已是崩溃。
他握紧双拳,已不忍心再编任何谎言欺骗金城。
金城其实有高大的志向,她愿意为国家的和平而选择和亲。
可是她怕的,是她做了这样的选择、就会背弃他们的爱情。
曹永安这才意识到,他编出这样的谎言,说服她嫁给别人,哪怕那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前世,他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在背叛他们的爱情。
思及于此,曹永安心中愧疚,甚至觉得无法面对金城。
所以,曹永安看着金城,没有继续那个谎言。他对她说:“金城,你要信我一次。无论如何,你必须同意嫁过去。否则,你会死于非命。你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够活下去。你先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一种方式来和你相遇。”
“你先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一种方式来和你相遇。”——这一句话,总算感动了金城。
或许她也知道,如果她执意不嫁、会等来什么样的后果。
“我知道了……可是我现在很乱。你让我……让我静一静。”金城公主叹了一口气,随后把镜子收了起来。
“好。”曹永安点头。
随后,唐卡上的女子恢复静默的状态。
她收起了那面镜子,这副唐卡便恢复本身的样子。
曹永安望着唐卡上的她,久久不语。
直至又三日后,金城再度出现。
她含泪看着曹永安,告诉他:“我……要嫁人了。”
“金城,恭喜你。”曹永安看着她这般道。
“你别说这样的话。”金城公主凝了眉。
曹永安却摇头。他看着她,说:“无论如何,嫁人都是一件需要祝福的事。金城,你别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你很伟大,很坚强,很勇敢。不怕被你笑话,在这一点上,我比不上你。你年纪这么小,却做出这么勇敢的事,金城,我是真的敬佩你,也想要祝福你。”
金城公主听了曹永安的话,流了泪,随后又破涕而笑。她抹了抹眼泪,再看向曹永安。“你这话说得这么正经,根本不像对爱人说的。我可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