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王安安便带着司正业去了灵骨斋。
两人进屋的时候,白折正好在泡茶。
她用的是古法泡茶。她自有记忆开始,已经生活在唐朝的。她如今泡茶的方法,也是用的唐朝时期的。先从茶饼里掰下一小块,上火炙铐,放凉之后碾细,用茶罗子筛出茶粉,再烧水煮茶。
等水微微沸腾时,加入盐。水沸腾得再厉害一些,舀一瓢水出来备用,这时候再把筛好茶粉的放入。等水再烧开,则把适才那瓢备用水的放进去压一压沸水。水三度沸腾时,这茶便煮好了。
一旁,司正业几乎有些目瞪口呆。
他虽时常举止西化,学了些绅士的举动。但他在老上海的封建家族里长大,骨子里到底是旧式做派。
所以,他看得出白折这泡茶里的门道。他家请过技艺极高的茶艺师,可是他们都比不上白折。不是说白折的技艺多高,而是她做一切太过自然娴熟。
其他茶艺师技艺再好,但能让人知道他们是民国时期的人,他们只是在根据标准的步骤在泡茶。换言之,他们是把茶艺当成了一种表演,故而举手投足间就带着刻意的痕迹。
可是白折做这一切就十分自然。好像她平时就是这么生活的。好似……她真的在唐朝生活过。
白折把司正业眼中的这抹诧异不动声色地收入眼里,往煮好的茶水里加了一些盐,并放了少许生姜片。
末了,她端上三杯茶,一杯递给王安安,一杯递给司正业,还有一杯,则递给了刚下楼的寂修。
白折看向王安安和司正业,淡淡笑了。“你们来得巧,我难得做一回这样的茶。不过……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习惯了。”
司正业心里着急,但顾及着礼仪,还是说了声“感谢”,端起茶喝了一口。不过他也只浅浅呷了一口,无心品茶,只着急了开了口:“这么晚还来叨扰你们,抱歉了。但实在是想找你们帮忙。不好意思,容我问一句,你们……你们是什么?是道士?还是什么术士之类的?我妻子中邪了,你们能救她吗?”
白折听这话,笑了笑。“我们不是术士。我们这里……比较特殊。你不妨说说,你妻子怎么了?”
白折这么问了,司正业把对王安安讲过的话,又对白折和寂修讲了一遍,差不多就是他妻子沉迷睡觉,不愿醒来,即便醒来,情绪也十分不对的情况。
“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她这样的症状,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白折问。
“我们半年前在一起的。她一开始就有点这样的征兆了。不过那会儿还不严重,我也就没当一回事。一开始她只是喜欢睡觉,睡醒了经常哭,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现在,她已经整日整日都在床上不想下来。而且我觉得她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
“那……你知不知道她去过哪些地方?比如可能阴气比较重的地方。又或者,你家有没有买古董?”白折问。
“古董?”司正业皱眉,“你指的是很名贵的古董吗?我倒是给她买过很多首饰,有古时候的玉做的,还有金子什么的,这种算吗?”
“算。不过,不仅是首饰和装饰品,也不一定多名贵。只要看上去是古代的,就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物品。”白折说。
白折说到这里,一直没有说话的寂修已经站了起来。他蹙了眉看向司正业。“如果她连续在白日睡觉,而且已经持续很久了的话,情况不太妙。我们现在就去你家看看为妙。”
司正业一听这话,脸都白了。他也立刻站起来,“我的车就在巷子口,劳烦你们跑一趟。”
随后,司正业坐上了副驾驶,白折和寂修坐在车的后方,司机一路带着三人离开。
至于王安安,她开了自己的车,只说她负责把司正业带到这里就好,也不方便自己跟着去,也就自己上了坐上驾驶座,打算驾车走了。
前方,坐在司家汽车的后座上,白折没来由觉得心里跳了一下。
她不由转过头,透过车窗朝王安安的车看去。
那个时候,王安安正好开着车,从司家车的右方超车而过。
白折转头的那一刹那,王安安也侧眸眸子,对上白折的视线。
王安安弯起眼睛,风华绝代地笑了一下,白折心一凛,立刻握紧拳头。过了一会儿,白折松开拳头,却不知自己心里那隐隐一点的不安从何而来。或者说,她甚至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不是不安。她似乎总觉得会和王安安之间产生某种联系。但她不知这种感觉为何会出现,也不知道这种联系到底是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折的心思,寂修不动声色,也抬眸朝外看了一眼。那个时候,王安安的车已右转,消失在街角。
寂修眯了眯眼睛,终究不发一言。
大约半个小时后,三人到达司正业专门为顾飞飞准备的公寓。
上了楼,司正业开了门,呼唤着顾飞飞的名字。
顾飞飞自然没有答。
“她肯定又在睡觉。我们一起去卧室吧。”司正业说着,率先上前,推开了卧室的门。
开门的刹那,他立刻浑身冰冷。因为他看到整个床都被血染红。
他贵公子哥做惯了,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没经历什么挫折,但大场面见惯了,向来处事沉稳。
可如今,他的双臂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不可置信地上前,走近躺在血泊中的女子,颤抖着双手拨开挡住她脸的长发。
然后,他确认——她就是顾飞飞。
她的双手拿着刀,直直插入自己的腹中。
看样子,她是自尽而亡。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司正业失去理智一般掐住她的脖颈,好似这样她就能醒过来一样。“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杀我吗?司家被你搞得乌烟瘴气,我很多次差点被你气死!可是你目的还没有达到?你死什么?你为什么要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