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玉山眼眸一暗,心里的一腔愤怒和伤痛无从发泄,只有全部发泄在顾太太身上。
他跪着上前,看向顾太太,愤怒地说:“你还好意思哭?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师父一直深爱你,可你却嫁给了别人!可是他丝毫不介意,他早就算到了你今天会有大难。所以他这里帮你承受。他用自己的命替你夺过了死劫!都是因为你他才会死!都是因为你,师姐也死了!都是因为你!你太可恨!”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怎么会这样,我……”顾太太的眼泪源源不断地落下来,整个人似乎被吓到了,不住地发抖。
范玉山身子一凛,整个人木然地呆跪在地上,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啊,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她叫邵琴雪去死的,也不是她叫荣章去的。她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日子,甚至也没有逼着荣章爱上她。她只是选择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罢了,她又何错之有呢?
这般想着,范玉山面色苍白地开口:“对不起。我……我……”
“没事,我知道你伤心。你等等,我去叫人,我来和你一起安葬你师父——”
顾太太说到这里,范玉山却打断了她的话。“不必了。师父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他生前的确爱过你。可是现在他去世了,一切都由作为徒弟的我来料理。你什么都不必管了。他再也与你无关。”
“你——”顾太太伸出手,可是范玉山已经扛起荣章的尸体离开。
他一直被着荣章去到山上,把他葬在了邵琴雪的身边。
“师姐,你瞧,你多傻。也是我无能,没能阻止你们接二连三地离去。”范玉山跪在了坟前,叹出一口气,“师姐,爱情不是物品。物品拿走了,就没有了。可是爱情是有根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师姐,希望你下辈子能明白这个道理。留不住的人,你就放手吧。希望你下辈子不要这么傻,希望你可以获得长长久久的幸福。”
其后,范玉山独自活着,他未娶妻,只是守着荣家的家业,等待着邵琴雪的转世。直到四十年后,他总算遇到了邵夜云,他将衣钵传给她,将眼睛和相机还给她之后,便离去了。他想回到邵琴雪和荣章的墓边、和他们葬在一起。
这,便是荣章和范玉山的结局了。
看完这个意料之中的结局,白折微叹了一口气。随后,白折看向邵夜云,她把从相机中取得的记忆白骨,与刚才的记忆白骨都朝邵夜云递了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邵夜云不由问。
“记忆。”白折道,“拿着它,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先拿我左手边这个,再拿我右手边这个。”
邵夜云听了这话,也便先触碰到她左手边的白骨。
她还没有把记忆看完,就流了眼泪。她流着泪触碰到第二个白骨,在看到荣章死的那一刹,她哭得更厉害了。
她整个人都哭得快痉挛了,看上去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白折见状,朝王安安和木寻安使了个眼色,她们二人便朝邵夜云而去了。
其实看着邵夜云的反应,木寻安已几乎肯定她便是邵琴雪的前世了,不过为了确保万一,她还是握住了邵夜云的手,感受起她的魂息。
至于王安安,则握住了邵夜云的另一只手,道:“爱情不是物品,它是会生长的。这句话是范玉山说给邵琴雪听的,也是说给你听的。今后,你万万莫要再用这个相机了。这种方式,终究是不妥的。”
邵夜云听了这话,只继续哭,也不知是不是听了进去。
白折见状,摆头叹口气,又朝陶健看了去。
陶健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白折朝他走过去,“小伙子,手给我一下。”
“小……小伙子?”陶健愈发茫然了,他觉得这白折看上去明明和王安安差不多,而自己作为王安安的大表哥,比她大好几岁,那么白折也该比自己小,她为何叫自己小伙子?
“我两千岁啦。”白折笑了笑,在陶健反应过来之前,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她不是吃人家豆腐,毕竟她眼中的唯一男神是寂修。她只是在感受陶健整个人的域场。她闭上眼睛,从他脉搏的跳动、到他身体脉轮的运转,再到对他灵魂的触及。
陶健感到有股热流传递到自己身体里,血液似乎都在沸腾,就像白折给他传递了什么法术一样。只不过这种感觉很快淡去了,因为白折松开了他的手。
“这……你是在看什么?”陶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看你的前世今生。”白折笑了。
“人真有前世?”陶健不由问。
“算是吧。不过,灵魂虽入轮回,每一次生,也皆是心生。所以,前世的你,不一定是你。你前世是什么样的人,跟你也没关系,不必有心理负担。”白折道。
“那……我前世到底是谁?”陶健追问。
“我与党史人商量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你先回去吧。”白折这般说道,便上前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算是在赶陶健出去了。
陶健有些摸不着头脑。“要不是安安还在,我真的以为我先前不是昏迷,是死了,现在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说什么胡话呢?表哥你先走,改天我再找你解释。”
王安安这么一插嘴,陶健不敢不听她的话,总算是走了。
这范玉山留下的公寓里,便只剩下四个女人。
邵夜云的眼泪总算止住一些了,她见白折望了过来,便也朝她望去。
白折微微蹙眉,先看下了木寻安,“便是她,错不了?”
“是她。”木寻安道,“那么那个陶健——”
“陶健是荣章的转世。”白折语毕,邵夜云如释重负地叹出一口气,王安安倒是惊讶地合不拢嘴。
“前世今生,业障因果,总是要抱的。”白折看向邵夜云,“他给了你一双眼,你怕是要用一生的泪来还。上一世,你没有还尽,这一生,还要为他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