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十点,木寻安准时赶到了公孙巷对面的一个小弄堂里。上官兰果然出来了。她脸上带着的是一种胜利者该有的微笑。
木寻安愤怒不甘,却似乎无可奈何。上官兰拿出一套衣服给她,“拿着吧,这是我准备好的衣服,与我今天穿的一模一样。”
木寻安听罢,就在漆黑的弄堂里把衣服换上了。
上官兰再拿出一个球形玻璃状的东西递给木寻安,“我知道灵骨斋有力量,所以可能屏蔽它。但它偶尔用一用,还是可以的。比如,你控制住白折和极夜的时候,按亮它,简笙便可以看到灵骨斋中发生的一切。”
“明白了。这是监视我的东西。”木寻安勾起唇角,笑得嘲弄,随后似乎不想再与上官兰多说一句话,直接往公孙巷的方向去了。
上官兰眯起眼睛,见她那样,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没真让他亲到。”
说完这句话,她瞧向木寻安的背影,便看见她的双手又握成了拳头。看来,木寻安的确为此事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上官兰这便好似才满意了。月色灯火之下,是上官兰得意的笑容,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木寻安那显得有些萧索、有些孤寂却又不得不义无反顾的背影。
这一晚回到灵骨斋之后,木寻安并没有前去与高铭声温存片刻才睡,而是径直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
她看着天花板发呆,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她是在模仿一个人,才去睡觉的。其实她从来不是真正地在睡觉。木偶运动久了,也需要静置和补充能量。于是,她都是打开一个专供木偶休息和补充能量的开关。
这个开关就在她手腕的位置。她打开这个开关。这个开关开着的时候,她是不能动的。她觉得能量补充得差不多了,就把开关关闭。
这一切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只是个可怕的替身。
木寻安这一次,便没有打开这个开关,而是试着像人那样睡觉。可是她根本睡不着。她的大脑是假的,身体是假的,她到底还是一具木偶,她根本学不会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响了门,随后高铭声的声音传来:“寻安,你回来了吗?你不是说来找我?”
高铭声的声音并没有等来回答,他的声音急迫了一些,喊了一声“寻安”,就欲推门而入。木寻安察觉到这一点,立刻出声阻止了他。“别进来了。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明显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对劲,高铭声推门,想要进去,却发现她把门上锁了。高铭声这下更担心了,连忙问:“寻安,你到底怎么了?你不太对劲。你跟我说说话。你遇到什么事了,连我都不能说吗?”
“我会跟你说。我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明天吧,明天我们谈谈。今天晚上,你容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好吗?”木寻安问。
“……好。”高铭声蹙了蹙眉,没有再开口。
直到第二日清早,木寻安推门而出,便看见高铭声竟然就坐在门口睡着了。他下巴上长出了胡渣,黑眼圈也有些明显。
听见门开的声音,高铭声一下子站了起来,上前一把拉住木寻安的手。“寻安,你怎么……到底怎么了?”
木寻安只是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再开口:“我的手……没有温度的,对吧。”
“什么?”高铭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昨天……昨天那个人不是你吗?寻安,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难道你找了个人来试探我不成?”
木寻安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点头。“对啊。我找了一个人来试探你。你看,你分不出我们呢。你……还是喜欢真人呢。铭声,我想通了,我们不适合。我不是人。我配不上你,我只是个木偶而已。”
“寻安,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们几百年的情分,你——!”高铭声不能相信木寻安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声音一下子便上扬。
这一下,两人动静闹大了,离走廊最近的白折首先打开了门。这两个人虽然平时常常小打小闹,但从来没有真正吵过架。或许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是吵过架的,但后来两个人已经磨合好了,几百年来,白折的记忆里,他们是真的从没有如此过。
“怎么了这是?”白折上前,分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一个六百岁了,一个快一千岁的人了,这是为的什么在吵架?”
“白姐姐,我们没吵架。”木寻安抬眸看白折一眼,又瞧向高铭声,“你进屋来吧,我跟你谈谈,别让白姐姐她们担心了。”
说完这话,木寻安也不看白折一眼,拉着高铭声就回了屋。
白折抬眉,诧异间,便看着寂修也推开了门。寂修想来也是听见了高铭声与木寻安的争执,给白折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白折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明白状况。
屋内。
高铭声把住木寻安的双肩,压低了些声音,道:“寻安,到底怎么了?”
木寻安听着,便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高铭声。这张照片,便是上官兰与高铭声手拉手的照片。
“这照片怎么了?”高铭声问。
“这个人……她不是我。”木寻安道,“你猜得对,她就是我找来试探你的人。”
“寻安,你为什么这样做?你——”高铭声蹙眉,转而握紧她的手,“你到底怎么了?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和你长得一样?”
“她只是恰好长得与我长得有些相似,我给她化了妆,你知道,我这上面手艺很好。我化得像吧,就连你……都没认出来。”木寻安笑了笑。
高铭声看着这笑,却莫名觉得背脊发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疯了吗寻安?你在试探我对你是否忠贞对吗?寻安,你弄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到我面前来,我一时没有分辨出来,这应该情有可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