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叫印雪。”印雪看着极夜,自然有将一切全盘托出的举动。八十年前,寂修告诉她有了她母亲的线索,她便去找她的母亲了。她找了好几个月,都没有找到母亲,这回到灵骨斋,才发现灵骨斋只有王安安一个人了。
王安安倒是告诉了她真相,但也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守住寂修的秘密,不能让寂修千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印雪自然答应了。她离开灵骨斋,继续寻找自己的母亲,并和王安安保持着联系。
前些日子,印雪终于找到了母亲,和母亲相处了一段时光,心里还惦记着极夜,来到北京之后,就一直在找他。此刻,她终于找到他,可是顾及着灵骨斋与寂修,她终究什么也不敢说。
于是印雪低了下头,只说:“许多年前,你救过我的。我一直想感谢你来着。”
“这样啊。”极夜失笑,“印雪丫头,我救过的人多了去了。你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我告诉你啊,用不着。要是每一个我救过的人都要对我以身相许,我可娶不过来。”
“那……极夜先生你能不能再做次好人好事?我真的是很多年没有来过北京了,举目无亲,身上也没有什么钱。我就在你这里住一阵子,我后面挣了钱,给你付房租好吗?”
按理,极夜是该拒绝的。可是风流浪荡的外表下,他向来心底善良,加上这印雪莫名给了他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和木寻安带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就是他从前好像认识她们似的。
极夜摆摆头,终究还是带着印雪上了楼。
极夜住的是跃层式的房子,他住二楼主卧。八壹中文網
进了屋之后,极夜给了印雪一把钥匙。“这本是我的备用钥匙,交给你了。你住一楼客房。你的被子床单、洗漱用品,通通没有。自己去门口超市买,我不管了啊。”
“好。”印雪笑嘻嘻地接过钥匙,朝门口跑去了。
极夜突然叫住她:“身上有钱吗?”
“呃……”印雪眨了两下眼睛,她还真没钱。
极夜终究上前,把钱包直接拿给她。“拿去吧。”
印雪受宠若惊地接过钱包,望向极夜。“你真不怕我是骗子?”
极夜听了这话,直截了当地挑了个眉毛。“哦,如果你是骗子,那你就来骗我吧。”
印雪:“……”
印雪被这话弄得面红耳赤,立刻抓着钱包和钥匙跑了出去。
又一天过去之后。
晚上八点,体育馆门口。
林友华开车带着木寻安来这里参加白折的演唱会。
白折成名于三年前,她最开始只是在网上发表一些歌曲,那会儿她在古风圈很出名,她唱的歌都是自己写的,比较出名的有《夜雪》、《浮灯》以及《暮年》。那些歌是她自己用电脑做的,用软件录的,比较粗糙。但颇为精致的歌词,动人的旋律,以及她那她特殊的有些沙哑、有些磁性的声音,让她受到了许多人的喜欢。
她在网上成了颇为有名的小众歌手,在微博上也有好几万粉丝。在这之后,便有专门培养草根歌手的歌唱节目邀请她参加。
白折参加了节目,签约了唱片公司,随后一曲成名。她唱的那个首歌,便是《暮年》。
这首歌的歌词颇有些古风韵味,但歌词其实只能说中规中矩、无功无过。因为歌词描绘的意境离现实太遥远,乍一看之下,虽然颇为优美,但并不能引起共鸣。若要专家看,肯定还会留下诟病。
可是当白折站在台上唱完这首歌,所有听见的人都被震住了。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足够抓人。她唱着那些遥不可及的历史、过往,却让人感觉她就是从历史中走来的。她的容颜在娱乐圈不算惊艳,却极为清丽,让人见了、就忘不掉。她的眼神清冷,却不会让人觉得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仿佛她就该在舞台上清冷地、慵懒地唱着歌,任何人都不该去打扰她,哪怕掌声、都是对她歌声的干扰。
她的歌唱水平比起专业歌手来,不算好,她的容貌比起其他人、也不算好,但她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她唱歌用情。她一旦开口,就好像把人拉入了她所歌唱的场景里。
从她的歌里,听众们仿佛能真切感受到秦朝覆灭的悲壮,盛唐贞观时期的壮阔,以及秦淮河边和心上人对视的心动……
这一切,不是歌唱技巧能够引导的。如果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简简单单的经历,大家都会以为,她真的经历过那些王朝更迭与悲欢离合。
“指间流沙是岁月,枯花逢春又凋谢,所谓相逢、是为了离别。”
这是这场演唱会的最后,白折所唱的歌的最后一句歌词。
这首歌叫《暮年》。
这是木寻安第一次现场听这首歌,她是彻底被震撼住了。周围的人慢慢开始散场,而舞台中央的白折也站在升降舞台上,渐渐地随着舞台的下降而离开大众的视线。
她唱最后这首歌的时候,穿的是旗袍,白底青花的旗袍。她的头发做了水推波。整个复古的造型,让她像是从民国时期的夜上海走来的。流光暗影,十里洋场,她的身上带着没有人能模仿的古典韵味。
木寻安就那么直直地盯着白折,被震撼得忘记了言语。她知道,如果她能流泪,她早就哭了。她明明感觉不到悲伤喜悦,可是此时就觉得心口堵得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似乎因白折的歌和歌词坠入了某个奇异、瑰丽而又遥远的梦境,迷失其中,找不到出路。
直到白折的身影立刻消失在舞台上,直到林友华越来越大的声音出现,她才如梦初醒地看向林友华。
林友华舒口气。“你终于回过神来了。看来这白折真是你女神,把你的魂都勾走了。好在她是女的,我不吃醋。”
“别乱开我女神玩笑。”木寻安皱眉,又说,“你就没被触动?没感动?”
“歌词太文艺了,离我们平时的生活太远了,我毕竟是工科生,我怎么会有共鸣?哈哈——”林友华笑了笑,“真是服了你们这些歌迷了。也不知道这些歌词写得这么虚,你们怎么来的代入感,你看,那边有两个男人竟然也听哭了。”
此刻,观众已经走了许多了,剩下迟迟不肯走的人,实在不多了。
木寻安顺着林友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首先便看到了极夜。她没想到极夜也是折耳根,没想到一个理性的医生竟然也听哭了。随后,木寻安看向另外一个听哭了的男人。
木寻安愣住了。那个人带给她的感觉,似乎和极夜是一样的,便是她好像从前是认识他的。可是,这种感觉又并不完全一样。
木寻安无法比较这两种感觉的细微差异,只是一下子站了起来,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个人,不愿离开眼睛。
这个时候,有人走过来打招呼。“木小姐,你也喜欢白折啊?”
木寻安回过神来,发现走过来的人是极夜。她自然朝极夜打了声招呼,也便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极夜身边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年纪有些小的萌妹子。她有些疑惑,因为她发现,她觉得这个萌妹子也有些眼熟。
极夜注意到她的目光,便做了介绍。“这是印雪,我朋友。”
木寻安朝印雪打了招呼,突然听见林友华咳嗽了一声,这才想起他的存在,忙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师兄兼同事,林友华。”
“师兄——”木寻安看向林友华,“这是x医院的主任医师,叫极夜。”
林友华听了,便朝极夜和印雪的方向伸出手,非常自觉地说:“你们好。寻安有朋友了,我真是替她高兴。我是她的师兄兼同事,也是她未来的男朋友哈!”
木寻安听了这话,下意识就朝另一个方向瞥了一眼——那是,刚才那个同样听哭了的男人所在的方向。
可是,那个座位现在空空如也,那个人显然已经走了。
——他、到底是谁呢?
木寻安突然就觉得心里空了一片。这种没来由的失落感,让她觉得陌生而悲伤。
演唱会结束之后,木寻安、林友华、极夜还有印雪一起去吃了个夜宵。
啤酒加烧烤,这是夜宵的标配。
只是喝了几口啤酒,极夜想起了什么,叫来老板:“来四瓶xx牌的梅子酒,你们这儿有的吧?”
“有的有的。这个品牌不就是白折代言的吗?她风头正劲,我们这有的卖。”老板很快烫了四瓶梅子酒过来。
几人喝着酒,吃着烧烤,聊着天,不觉聊了很久。说是四个人聊天,其实主要是木寻安和极夜在聊
印雪是知道内情的人,当即自然没觉得什么,只是听着他们说。林友华呢,自然是有一些吃醋的,因为木寻安可没有跟自己这么聊过天。只不过,他见木寻安难得敞开心扉一次,而这极夜应该和印雪是一对,也就由她去了。
木寻安不能喝酒,只喝着水,叹了句:“我也想喝梅子酒。我家女神代言的酒肯定好喝。可惜我不能喝酒。对了极夜——”
木寻安看向极夜:“你刚才说,你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你在哪个福利院?我也是福利院长大的。怎么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