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菀晚没有说话。
她展现给大众的形象一向是高冷,寡言,下手狠厉。
哪怕她在莫渊的面前小女孩心思不断,黏人得紧。
但是。
女帝终究是女帝。
她高高抬手,长长的红绒宽袖向下滑落,露出她在黑幕之中如同月光一般白皙圣洁的手臂。
“凝。”
冰冷凝滞的声音响起,宁菀晚的手臂之上迅速出现了一大块墨团,而那黑幕之上也迅速波动,隆起,整片空间都开始地动山摇。
这片墨围成的黑幕暴动了。
即使它的主人依旧平静。
“墨兵,展。”
仿佛是被宁菀晚手中的墨团所吸引,那黑幕之上隆起的鼓包挣扎出来,立刻化作一个又一个披坚执锐的士兵,正手持着各种武器严阵以待。
而那大片大片的黑幕,也随着士兵的出现而幻化成了一片水墨泼洒而成的战场。
星驰铁骑,阵势纵横。
而站在最中心的宁菀晚,此刻就是一名运筹帷幄御驾亲征的绝世女帝。
她身上的孔雀羽毛亮起,仿佛发兵的令符,替墨兵们寻找着他们的目标。
“女帝大人,别生气嘛。”男子邪魅一笑,目光颇有些轻佻地看着宁菀晚和四周黑压压的墨兵,轻松自如。
他低着头,眸子之中似乎闪烁着淡淡的光:
“聊个天而已……真的不愿意和我这种帅哥多聊几句嘛?”
宁菀晚回应了。
不过正如女帝从来不会亲自回应宵小,她的墨兵替她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无数墨兵井然有序地分配好了任务,找到了各自的对手,对着这群不速之客疯狂输出。
一名长矛兵直接挑飞一个,随后另一边的剑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把剑斜背在后方,直接将飞来的敌人扎了个透心凉,一边的弓箭手还在他的头颅之上补了一箭。
墨兵之间的配合井然有序,浑然一体,反观塑神教这边的人,打得毫无章法,不一会儿就被团灭大半。
那礼服男子依旧站在高楼之上,俯瞰着一切,仿佛那些人不是他的同伴,只是一个又一个冷漠的数字。
血渐渐染红了这幅墨浸的山水画,这战场也抹上了腥红的色彩。
屠杀。
这是一场毫无争议的屠杀。
在抱元女帝面前,这本就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礼服男子也知道这些,但是这群人……就是他用来喂给宁菀晚的。
“女帝大人……为什么不愿意听我好好说话呢?
我们可还什么都没做啊,但是您快要将我们屠杀光了,我只是想和您聊聊天,有什么错吗?
竟招致您如此对待?
看来野史上记载的抱元暴君,也算是空穴来风啊。”
宁菀晚冷眼看着面前的礼服男人,衡量了一下他的强度,并没有太多表情。
耗尽现在的力量,应该能杀。
她向来人狠话不多,对于这等宵小连回应都欲望都没有,手指轻划,杀伐完毕的墨兵重组,聚合,那强大的威势迅速积蓄,最后化作一尊巨大的八臂修罗,举着不同的武器矗立在宁菀晚身后。
宁菀晚侧身,对着房顶的男子一指:
“去!”
那八臂修罗狠狠地将手中的巨斧砸下,被男子一个闪身躲开,随后又一巨钺从侧面横扫,直击那刚刚闪躲身形未稳的男子。
与此同时,八臂修罗还分出两臂搭弓射箭,一道飒沓如流星的箭光拖曳着灿烂的尾焰,直击男子眉心。
而大片大片的泼墨也化作牢笼,笼罩而下。
气机,身形,全都被锁定。
礼服男子咬了咬牙,似乎眼前的状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他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死亡的威胁已经来袭,那颗死兆星,正在他的头顶闪闪发光。
“魇鬼!”
男子大吼一声,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一只漆黑的手臂从中伸出,把他拖了进去。
而宁菀晚的所有攻击也都不出意外地落到了空处,直接将这栋楼房给砸了个粉碎。
她娥眉微蹙,身上绿色的孔雀翎缓缓黯淡,那巨大的黑幕也缓缓落下,收回到她的宽大的红袖之中。
“追不上。”
宁菀晚有些惋惜,毕竟此刻她的余力也不多了,不然即时推算的话,足以将那礼服男子拿下。
不过……算了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的想法就是如此。
毕竟在拥有了绝对强大的实力和可靠的元元之后,她已经不屑于和其他人玩什么阴谋诡计了。
“哎呀,遭了。”
宁菀晚突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刚刚好像看见了渊渊的室友了,那渊渊肯定知道了。
他一定会担心的!”
说罢她就想掏出手机给莫渊打个电话报平安。
毕竟莫渊千叮万嘱她最好不要轻易动用自己的力量,如果被别人知道他现在很虚弱,那可就危险了。
所以有危险的第一时间就要去找他。
结果她自己又杀上头了。
“女帝大大!”
正当宁菀晚在思考要怎么给莫渊解释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恋爱导师关钰从粉红色小车走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癸字队的其他队员。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关钰穿着一身帅气的风衣,今天的她出门前还认为自己美到迷人,但是看见宁菀晚以及她这一身红绒孔雀翎袍,第二次升起来自卑的情绪。
第一次还是在渎神者大人一身卫衣依旧在颜值上绝对压制自己的时候。
“话说……女帝大大你这一身真好看。”
“好看吗?”宁菀晚轻抚着那红色的绒毛,脸上那经年不化的表情居然柔和了些,“这是孤的婚服。”
“婚服?女帝大大你结婚了?”
关钰有些讶异,上去不断地抚摸着宁菀晚身上的婚服,眸子之中满是喜爱,那种一千多年以前的美好祝福从女帝大人的身上溢出,让她也感受到了些许。
宁菀晚摇头:“没有,这些都是准备而已。”
“这些?”
“嗯。”
不知道为什么,宁菀晚心底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分享欲,而关钰则是她目前最好的对象。
宁菀晚的背后再次展出那片墨图,而这一次,不再只是单纯的漆黑了。
墨图之上挂着大片大片的衣服,每一件都极尽华贵,都充满了喜庆和欢欣的气息。
梅花点雪式的红白喜袍,淡蓝青花的湛蓝衣袍,披满金鳞的龙喜之袍……
无数的婚服让关钰这位历史文化学习都比较差的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可以拒绝这满墨图的华丽婚服,一件件,绣进的是女子那颗许卿的真心,绘上的是女子那不可割舍的情意。
如水脉脉,如云绵绵。
“这……这……”
“这些都是孤的婚服。”宁菀晚平静地说道,“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用上,所以一般当做常服了。
但是,应该也快……用上了。”
宁菀晚展开墨图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劲,缓缓向后倒去。
但是此刻她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她看见了那个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傻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