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很想见你师父？”
剑心背着手，静静地坐在了莫渊房间之中一侧的椅子上，看着他。
“当然。”
莫渊摸了摸自己的长发，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重，“一个飘逸出尘的仙女师父和一个只知道偷看师妹洗澡的猥琐大叔，想见谁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但凡我犹豫一秒都是对我性别的不尊重。”
“......我不猥琐。”
“师伯，这可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问剑岛谁不知道你猥琐的性子？”
“改了。”
剑心端端正正地坐着，语气带着些随意，却也显得稳重。
他看着莫渊，目光之中带着丝丝慈祥，以及深沉的追忆。
“师伯，你成为神明之后这性子......怎么一点也不欢乐了？”
莫渊感觉他的目光过于温柔，有些如坐针毡，不由得反问，“成为神明......果然是会削弱作为人类的情感吗？”
剑心想要反驳，以一千多年前的性子拍打着莫渊的脑袋，然后笑骂着臭小子。
然而现在的他做不到了。
做不到如此自然。
如此随性了。
他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我是剑神，理应继承剑的特性，锋芒内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雷霆万钧。”
“拜托，师伯，能不能别帮着神殿催眠自己？自己是什么样是由自己决定的，不是由使命所规整的。
所有由外界所带来的都是枷锁。”
莫渊手指勾勾，坐在剑心对面的椅子上，“对了，来杯茶，多糖的剑蕊茶，有吗？”
剑心轻轻打了个响指，一杯茶凭空出现在了桌面上。
“就只有你喝剑蕊茶还加糖。”
“个人习惯。”
莫渊端起茶杯，翘着二郎腿，“生活已经够苦了，喜欢吃点甜的怎么了？”
“合理。”
“是吧？”
“算了，先不提我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剑心说道，“最开始白渊剑自动飞向你的时候，我还诧异了一会儿，没想到真的是你啊，剑渊。”
“别叫真名，羞耻。”
莫渊将茶一饮而尽，手指轻轻地抚上了腰间的白玉长剑，似乎能感受到剑中深藏的欢欣雀跃。
剑心看着莫渊的样子，那是他不熟悉的面容。
然而莫渊的其他都让他无比熟悉，无论是性子，还是聊天方式。
然而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便抱着自己师侄放肆大笑的剑心了。
“所以你为什么还活着，剑渊？”
剑心的语气变得深沉，满是悲伤，“你不是......随着问剑岛一起沉没了吗？”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剑心目光深切地看着莫渊，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和他最坏的猜测完全不同的答案。
“啊......这么说吧，我现在叫莫渊，不叫剑渊。”
“那不是一样？”
“剑渊已经死了。”莫渊看着茶杯底那如同一柄柄宝剑的湿润茶叶，说道，“我是莫渊，在这个世界重新出生的莫渊，这么说你能理解了吧？”
剑心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自嘲地摇摇头。
他撩起了自己的头发，低下头，开始低声发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直到笑得喘不过气，他才终于停止，咳嗽了几声。
他摸过眼角的点点泪花，看着莫渊：
“轮回......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轮回啊，你当初取名为轮回剑客，我还觉得你不自量力。
现在看来，倒是我狭隘了。
居然还认为你可能是诈死，就是为了让问剑岛沉没......
咳......也怪我当时心境乱了，没有丝毫依据就怀疑了你，甚至为此和你师父大吵一架，闹得现在这个下场......”
莫渊皱着眉头，看着脸上表情明显丰富了许多的剑心。
他能感受到，在他离开之后，那一世之后一定还发生了许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可惜，问剑岛向来超脱世俗，莫渊重新回来的时候，早已经没了问剑岛的任何消息。
他看着剑心，等待着他的情绪高潮过去。
莫渊知道，这个时候勾动他的情绪，是一件好事，可以让他从情绪之中找回曾经的自我。
“剑渊......对不起。”
剑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可是他那原本出尘的长发早已经变得杂乱不已，面色也变得有些红润。
“怎么突然向我道歉？”
“叛徒，我是叛徒。”剑心目光低垂，“我违背了组训，进入了神殿。”
“......其实，我觉得祖训是有问题的。”
莫渊扶起剑心的肩膀，说道，“以剑证道，比肩神明从而对抗神明，听上去格外崇高。
但是我们对于神殿一概不知，正需要一个人提供情报，不是吗？”
“可是，问剑岛早已经不接纳我了。”
剑心说道，缓缓地伸手，从莫渊的腰间拔出了他的白渊剑，“我从问剑岛带走的唯一东西，就只有你那已经破损的白渊剑了。”
“还怀疑我？”
“就是为了这个才和你师父大吵一架。”
“我师父那脾气......没给你来一剑就算不错了。”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呢？”
剑心看着莫渊，目光有些哀怨，“七十五剑啊，整整七十五剑，我都快被砍成花了啊！”
“......这样才合理嘛。”
莫渊看着剑心逐渐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扭过头说道，“所以你查清楚了吗，神殿为什么沉没？”
“神殿里的神明。”
“果然。”莫渊笑道，“要我是神明，也绝对容忍不了现世出现一个这样的宗门吧。”
剑心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手中的白渊剑插回到了莫渊的剑鞘之中。
随后也倒了一杯茶给自己，顺便为莫渊再次添满了茶水。
热气混着茶香，云雾缭绕，为这个小竹屋再添了一丝梦幻。
“师伯。”
“是想知道问剑岛的未来吗？”
“嗯。”莫渊点头，语气之中带着丝丝的遗憾，“问剑岛沉没以后，我便失去了可以联系到问剑岛的任何渠道。
后来的问剑岛......怎么样了？
我师父晚年，过得还好吗？”
“问剑岛还在，准确来说，现在只是某个地方的一部分。”
剑心拿着自己的茶，目光有些哀伤，“你知道仙这个群体吗？”
“......知道，算是比较了解。”
“现在的问剑岛就在那群仙的地盘上，在不属于现世也不属于神殿的另外一个空间之中。
硬要说的话，和这片聚神之地的性质其实差不多。”
“......是吗？”
“而你的师父......”
剑心看着莫渊那好奇而又担忧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她在问剑岛沉没之后，便一心苦修。
最后，是她创立了仙，并且开辟出了独属于仙的空间，在洛国吸纳拥有神柄的人。
如今的她，为了向神殿复仇，大多时候还是在闭关之中增强实力。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还是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