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看见那位虔诚拥护圣光之神的教皇竟然挥剑向圣光之神的雕像,所有人都愣住了。
随着霏伊手中的恐怖巨剑落在雕像上,那神圣的雕像变成了一堆碎石,被彻底摧毁。
那些圣洁的,夺目的,崇高的,全都在这一剑之下化作齑粉。
克洛斯怔怔地看着那道小小的声音,嘴唇微微颤抖着:
“这,这是……”
“我们的争斗已经毫无意义了。”
霏伊将手中的重剑扔到一边,随即其化作星星点点消失而去,“有人将兰德洛斯这副棋盘掀掉,我再也无法落下一子。
现在是棋手们坦白谢幕的时候了。”
她对着克洛斯轻声的话语缓缓落下,周围人全都一脸懵,尤其是刚刚还在想圣光之神祈祷大家都平安无事的芙兰丽,直接就是眼前一黑,然后便看着自己侍奉了几乎一生的神明就这样倒塌在了自己的面前,不禁有些失神。
而克洛斯听着霏伊的话,装作细细揣摩的样子,但是思虑了一小会儿,还是不知道这个谜语人到底说些什么。
于是他紧握住自己的长枪,直愣愣地看着霏伊,低声道:“说人话,别当该死的谜语人!”
霏伊听见克洛斯的话,对着他微微摇头笑了笑,随后声音清灵而洪亮地大声宣布道:
“逆神教皇布里渊·布塞利特,也就是现在的莫渊,成功杀死了圣光之神,此刻此时,世间再无圣光。
兰德洛斯的圣光信仰,从此不复存在。”
她的话语一出,众人尽皆哗然,或欢呼雀跃,或失魂落魄,或茫然无措,或泪流满面。
作为兰德洛斯的信仰,圣光之神的陨落是一件足以将兰德洛斯格局全部打乱。
那些依傍着圣光而享尽红利的主教们不再是人上人,兰德洛斯的法度也不再围绕着圣光而立。
嗅觉敏锐的人已经从中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他们迅速反应过来,兰德洛斯,恐怕马上会迎来一场与变法无异的大清洗了。
“圣光之神,真的死了?”
克洛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目光警惕地看着霏伊,“莫渊能与圣光之神对抗,我是相信的,但是能杀死祂,我还是觉得颇有些不可置信。
而且,你是教皇,是圣光之神的拥簇,这个时候斩掉圣光之神的雕像,又是什么动机?
墙头草?”
克洛斯的话有些咄咄逼人,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毕竟刚刚还是敌人,瞬间跟你说这些,很难不怀疑是因为圣光之神死亡,所以霏伊想要偏向胜利的一方,为自己谋出路。
据他所知,那些爱玩政治的主教们最爱使这种手段,主打的就是一个墙推众人倒。
“克洛斯,请不要戴着你的有色眼镜看待我,我是教皇,是这个国度的掌权者。
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神明不神明,我要负责的是整个兰德洛斯的子民。
大家信仰圣光之神,那是就是圣光教皇,如果大家信仰逆神教皇所说的共产主义,那么我就是共产教皇,我的立场一直如此,仅此而已!”
霏伊的话语极其严肃,小小的身躯里迸发出无尽的威严,“作为一个国家的领导人,我并不希望所有的话语权归于一人或归于一神。
逆神教皇留下的东西,我觉得很适合兰德洛斯,但是圣光之神是一个避不开的坎,只要祂拥有一票否决权,我们永远都只能维持现状。
克洛斯,你的热血我很喜欢,但是如果莫渊没能出现的话,你的行为只会让兰德洛斯陷入更深的灾难。”
“……”
克洛斯沉默了,他听着霏伊的话,在缓缓思考着,这位娇小的教皇姐姐从小便是如此,神圣严肃,远比自己更加适合做领袖。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之前他是骑士领军人物,却依旧如此摆烂的原因。
因为无法超越。
霏伊此人从小就和米妮生活在一起,和那个疯疯癫癫的姐姐在一起磨砺学习,霏伊的成长远比自己想象得恐怖。
所以她才是教皇,自己是骑士。
此刻的情况应当是胜利了,虽然来得莫名其妙,而霏伊的样子,像是在责备克洛斯差点坏了她的计划,显得颇为后怕。
因为如果圣光之神没有遭遇不测,这里的骑士们,恐怕一个也走不出这雪森谷。
此刻的克洛斯也算是反应过来了,他看着旁边的战场,满是圣光军的尸体,其中还掺杂着骑士的遗骸。
但是这些骑士都是被圣光军杀害的,那群修士的伤害微乎其微。
而且这么久的战争,基本上可以完全决定战争走向的霏伊却一次都没有出手,这些都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仿佛是看出了克洛斯的明悟,霏伊解释道:“圣光之神自大,我们不出力只要摆好架势祂自然看不出什么。
另外,也可以消灭圣光军,你应该也没什么不满的吧?”
克洛斯看着周围惨烈的战场,满是红发尸体,无论是圣光军还是骑士,都显得格外刺眼。
他挑不出霏伊的错。
但是如此鲜活的生命在面前逝去,他感觉心底一抽。
上位者的心思就是如此,必须要狠,不只是对敌人,对自己人也是如此,克洛斯做不到,所以他不算上位者。
他跌坐在地面上,撑着自己的身体,有些放松地看着天空,那是如同冰雪一般的苍白。
无论如何,他胜利了。
圣光之神死亡,那么他所描绘的愿景也总算有了生长的愿景,那么……
芙兰丽也不会被圣光夺走灵魂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越过霏伊,寻找着自己爱人的身影,终于在那破碎的圣光之神雕像旁边找到了芙兰丽的身影。
她半跪在地面上,脸色似乎很是茫然。
芙兰丽并不像霏伊一般亲自下场接触过许多事情,她只是一个居住在象牙塔之中的小公主,什么也不需要忧愁,只需要享受生活然后祈祷便是。
而她不知道,家畜也和她一般,没有烦恼。
当圈养她的围栏被人暴力拆除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自由快乐,而是迷茫,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
因为她把囚禁她的围栏视作了她的家。
芙兰丽感觉在圣光之神雕像崩塌的那一刻,她的信仰也崩塌了,她的情感一时找不到依托。
克洛斯和霏伊的对话她一点都没有听进去,耳边满是风雪飘摇之声。
其中……
似乎……
夹杂着一点温柔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