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自己似乎正躺在又冷又硬的地面上。
眼皮沉重异常,我努力了好几次都没办法睁开。
大脑像是凌晨工厂里才打开的流水线开关,保养不当的机器咔啦咔啦……咔啦咔啦……运行得磕磕碰碰。
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在广场旁边等斯芬和弗拉特的时候遇到一个女人,在看到她的脸后就失去意识直到现在……
可我当时分明已经确认过身后是一段被封死的小巷,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绕到我身后的?
渐渐地,眼睛能睁开了。我勉强撑起身体还没坐起来头顶就撞上僵硬的金属发出一阵不小的声响。
周围光线昏暗,透过阻隔在面前的金属栏栅能看见两边靠墙各放了三盏灯。玻璃罩里燃烧的火焰呈现出诡异的苍蓝色,仿佛只要伸手去触碰就会将指尖冻伤。
“……”
我……
被关起来了?
被关进了笼子?
认识到眼下的处境,我头皮发麻地抱紧自己,只觉身体更冷了。
可我又控制不住地继续想。难道我是被绑架了?对方是谁?是想要钱吗?
如果只是要钱那倒问题不大,然而周围的环境让我不得不联想到更加糟糕的状况。
眼睛逐渐适应黑暗,我能看见的东西变多了。
巨大的金属锁挂在铁笼出口,附近还摆了几个巨大的玻璃容器,从折射的光线看来里面装满了液体。
玻璃容器里有黑影晃动。
我瑟瑟发抖地坐在恐惧的掌心,还是耐不住从胸口破土而出的好奇,一边挪动身体往后退,一边看向那个被隐藏在黑暗深处的阴影。
突然,周围响起巨大的嗡鸣声。那些装满液体的玻璃容器从底部开始发出亮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映入眼帘的真实让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好双手动作够快抢在声音跑出来之前把嘴巴捂住。
那些灌满溶液的玻璃器皿里装着的竟然是人!
大概有六个女孩子分别被装在容器里,她们双目紧闭,□□着身体蜷缩成一团漂浮在溶液中。这些玻璃器具顶端各连接有一根导管,导管被集中在房间顶部,似乎是为了传送某种物质准备的。
眨眼间,这些女孩子全部消失了。在充满溶液的容器里爆开变成一团鲜红,溶在水里变成要认真看才勉强能分辨出来的浅粉色液体。
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得是……是我理解的那样?
之后我也会变成这样吗?!
脑袋在嗡嗡作响,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我很是艰难才勉强保持意识清醒。
从刚才就一直持续的嗡鸣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容器本身产生的震动甚至影响到被它们包围在正中央的我,我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发抖,还是身体被震得发麻。
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捂住我的嘴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并用地挣扎想要远离身后突然出现的危险,泪水从眼眶涌了出来。
“抱歉,我们来迟了。”
“林林,是我和斯芬。”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只能勉强看到一个金发的人出现在笼子前。他半蹲着轻轻一拉就打开了上锁的铁笼。
斯芬绕到前面,和弗拉特一起向我伸出手。
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我害怕得没办法站起来,可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狼狈地爬出笼子扑向两人。
“弗、弗拉特……斯芬……”我已经没办法再多吐出一个字。
我抓住了暂时的稻草,这个认知让我的泪水来得更加汹涌,一边哭,一边控制不住地开始干呕。
“哟西哟西~已经没事了哦。”弗拉特温柔地轻拍我的后背。
“还好我记得你的气味,而且在你出事之前找到这个地方。”
斯芬也一改之前在我心里的印象,沉着而冷静。他抓住我的手没有松开,想要把我拉起来,“在被发现之前我们抓紧时间离开吧。”
可能是尝试了好几次都不见成效,金色卷发的少年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觉得丢脸的,我用袖子擦去眼泪,坦白道,“我、我站不起来……”
“弗拉特,戒备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连“我知道了”的回答都被省略,斯芬再次蹲下来将我抱起。
“……?!”
还以为是用背的,没想到斯芬竟然将我横抱起来。为了不摔倒,我只好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
“没问题~”弗拉特像是课堂上踊跃回答问题的学生高举手臂。
托他的福,我内心的负面情绪被抚平一部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我们都是同龄人,可在斯芬和弗拉特出现后我竟然真的认为他们能带我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弗拉特走在前面,出了这个房间后他又改走在我和斯芬身后。
周围一片昏暗,每隔一段距离墙上就有一盏油。小小火苗在黑暗中摇曳,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空气潮湿,四周弥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异味。而且从我们离开那个房间后一直能听到水流声。
“这里是下水道?”我小声向斯芬确认。
竟然能找到被带到这个地方的我,这个人也太厉害了吧?
斯芬点点头,“果然,无论是哪里的魔术师都喜欢在阴暗的地下建立工房。”
我还没来得及问个别听不懂的用词,后面的弗拉特就把这个话题接了下去,“你的朋友还找了宪兵帮忙哦,不过我和斯芬觉得一般人可能应付不了就自己先过来了。”
虽然听不懂,但就算是现在还没完全冷静下来的我也能确定一件事。
“斯芬还有弗拉特知道刚才的是什么?”
“‘那个’的构造和使用方式有点像阿特拉姆的魔术装置呢。”
“阿特拉姆的魔术装置?”
弗拉特的解释让我感到更加困惑了。
斯芬略相较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据说是炼制魔力结晶的装置,以活祭动物来制造魔力结晶的矿石,根基是某地域一种原始咒术。刚才那个情况,应该是用‘人’当做活祭材料了吧。”
我听不懂。
就算斯芬耐心地将弗拉特说的话再次解释给我听,我还是搞不懂。
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一种我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全新的,完全脱离常识范畴的知识。
不合时宜地,我竟然为这份未知感到兴奋。
但是在这之前……
“那个人就是魔女吧?”
我想起了上次外出时被拖上火刑架的女人,不自觉地攥紧手里的布料,然后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斯芬的针织马甲。
我知道的“魔女”应该就是斯芬还有弗拉特口中的“魔术师”。将我抓到这里来打算当做祭品的魔女是魔术师,斯芬和弗拉特大概也……
“啊……”
思考回路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停在某个位置不肯离去,也因此我的脸颊温度不断上升,“我、我应该很重吧?放我下来自己走就好了。”
“林林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什么?”
“看来之后要解释的事情有很多呢。”弗拉特莫名其妙地叹气。
“没有这种事哦。”斯芬没有回答我的疑问,他的声音的确听不出倦意,金发少年就这样保持着将我抱起的姿势摊开手掌,“你看。”
斯芬双手泛起淡淡的光,像是血管又像是神经的纹路从袖口伸出附在他漂亮纤细的手指上,“这是魔术回路,每个魔术师身上都有的。”
“每个魔术师……”我的目光不自觉地从斯芬的脸转移到弗拉特身上。
弗拉特眨了眨眼,还用右手摆出射击的用食指对准我,“当然,林林身上也有哟~”
“我?”
“啊~虽然看情况你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弗拉特有些失望地叹气。
“……”
果然好难懂,每一个单词我都能听懂,但串联成句子就变得无法理解了。
斯芬还是将我放了下来,他往前半步将我挡在身后,“详细情况等离开这里以后再说吧,原本我们想和你再见面也是为了说这件事。”
“说得也是,现在可不是悠闲聊天的时候呢。”话是这样说,可弗拉德的声音听上去还是轻飘飘的没有半点紧张感。他背对着我面朝三人刚才走过来的方向。八壹中文網
两人的态度变化让我也变得紧张起来,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有好几个奇怪的阴影将我们包围,在阴暗的下水道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