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想起手上也沾了咖啡，艾伦才伸出手又收了回去。
“算啦，我知道。”林用手背胡乱地抹着脸，眉眼间透露着无奈，“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女孩子的好脾气让艾伦反倒更加为自己的错误感到内疚，但该说的话也还是要说出口，他故意看向跑到伞下翻找的红发少年
“还不是因为你……”
那家伙明显带着一股冲着林来的气息，林以前总是那么小心谨慎，这次却察觉不到吗？
“先把脸擦擦吧。”
“谢谢。”
少年拿了一条打湿过的毛巾折返递给林，毫不掩饰对他的好奇：“林，你们认识？”
林把使用过的毛巾攥在手里，从善如流地介绍：“他就是我昨天说的朋友，艾伦。”
“你好，我是赤司征十郎。”
“……”
看着对方伸出的手，艾伦犹豫了。
艾伦·耶格尔，在这个时代不是一个能够随便报出的名字。
他想了一会才心情复杂地握住赤司伸出的手：“叫我艾伦就好。”
小小的事情触动了艾伦的心，让他烦躁。
他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发问，未来竟然是这样的吗？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报上自己的名字。未来的他到底是怎样走到这一步的？
“你们到底躲在旁边看什么？”
林嫌弃的发言将艾伦带回现实：“哇？！这群人到底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顺着林的视线看过去，艾伦被吓得心脏都快跑出来了。遮阳伞后有一个女生和三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凑在一起往这边偷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在那里的，几个人就像墙一样从遮阳伞的伞柄后探出头来。
“觉得好像很有趣就跟过来了。”
这堆人里唯一一个女孩子笑眯眯地走过来，一点都没有偷窥后被发现的自觉：“我是桃井五月，既然是林的朋友，要不要一起玩？我们正打算打沙滩排球，加上你正好九个人。”
“你好……”
艾伦反射性地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回答。
虽然是第一次听说的名字，但名字的发音方式让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还要刚才的“赤司征十郎”也是。
赤司看上去也认识这几个人，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后边的几个男生：“桃井，你们怎么过来了？”
“今天的练习量提前完成了。教练说了游泳可以锻炼全身的肌肉，打沙滩排球也比平时在体育馆练习更能锻炼腿部肌肉，所以剩下的时间就让我们来海边玩。”
＊
在沙滩上进行的球类比赛没有持续多久就因为林和桃井的陆续退出宣告结束。不过艾伦本身就对“沙滩排球”这件事不大感兴趣，反倒比较在意林新认识的那班朋友一直在说的“第九个人”在哪里。
比赛途中艾伦数了至少十遍，和林组队的时候还短暂地就这件事进行过交流，结果谁都没有看到传说中的第九人到底在哪里。最后还是林脸色发白地说“还是不要再说了，我今晚会睡不着的”这个话题才不了了之。
虽然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适合的联想，但艾伦听到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可以把灵魂燃烧殆尽的魔术师，到底为什么要害怕鬼怪一类的东西啊？
“你到底在看什么啊？”
在不知道第几次亲眼目睹赤司时不时往林的方向看后，艾伦终于问了出口。
沙滩排球比赛草草结束后几个男孩子转移到海里游泳，想到林这两天和赤司还有他的朋友们在一起就是为了学习游泳，艾伦也加入了。
至于林，现在她好像对游泳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正和桃井一起懒洋洋地躺在泳圈上无所事事。
明显是宣泄不满的预期非但没有让赤司露出愠色，反倒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我很在意林这件事让你很在意吗？”
“？！”
疑似挑衅的反问太过直白，完全超出艾伦的预想。心中警铃大作，既然这样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艾伦半恼地反问了回去：“不行吗？”
但话刚说完艾伦就后悔了，也许他应该更加坦荡地回答“是啊”才显得更气势，或者干脆就说“不准看”，反正他又不打算和这群人搞好关系。
“我的确对林很感兴趣。”赤司自顾自地将话题继续下去，嘴角的笑意渐深，“这种感觉很神奇，和她在一起就算只是很普通的事情，又或者什么都不做也让我觉得很愉快。”
“你不是昨天才认识她吗？”艾伦假装无语地拖长了声音，其实在他心里，他已经变成巨人把林捞起来捧在手心跑掉了。
“的确。”
“……”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啊？
“哇？！”
女孩子的惨叫打断了这段只有两个少年知晓的对话，一阵海浪涌来，竟然将躺在泳圈上的林掀翻了。
她狼狈地张开手脚在海里划拨，然而整个人还是像铅块一样往下沉，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林——？！？！”
艾伦难以置信地游过去，抓住少女的手腕把人拉起来。
林被海水呛到了，低着头咳个不停。
艾伦担心林的情况却不敢多问，只能忍着内心的焦虑在一旁等待，紧扣住女孩子纤细的手腕，好让她能在过要的海水里站稳。
过了好一会林终于缓过来，微微喘息着眼角泛红地抬起脸。这副模样不管怎么看都太夸张了，艾伦不得不向当事人求证:“你不是已经学游泳两天了吗？怎么还是会沉下去？”
艾伦能明显感觉到林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愣住了，只是他搞不懂林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在高兴，似乎是在努力微笑，实际上嘴角一抽一抽的。
“那你又怎样啊？”
感觉到围绕着手腕的力量收紧了一圈，艾伦低头去确认。林的手正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只是这对女孩子的手来说有点勉强，贴在他皮肤上的食指和拇指没办法碰在一起。
嗯……
所以是在用生气来掩饰自己因为刚才的意外还在害怕这件事吗？还故意扯开话题……但就算是这样，一只手也已经足够了啊。
被海水浸湿的发丝黏腻地贴在额头让艾伦感到不适，他甩开林的手把刘海抹了上去：“是说游泳的事情？我已经学会啦？这不是很简单吗？”
刚开始艾伦还以为游泳很难呢，因为林学了两天还是没学会，结果他只花费半小时左右就学会了。
林似乎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大概还是因为刚才那件事的缘故，脸色不大好。只是艾伦等来的却是赤司的声音。
“艾伦学游泳学得很快。”
赤司游了过来加入谈话，艾伦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变得警惕。但很显然赤司说话的对象并不是他：“而且竟然能跟上篮球部的体能练习……林，难道说你们在学校也有参加体育类的活动？”
“这种程度其实还好吧？”艾伦含糊地应了句，为难地看向林，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信息。
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林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赤、赤司，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我和艾伦要先回去了。”
咦？有这件事吗？
和艾伦一同发出疑问的还有赤司：“已经要回去了吗？”
“嗯，突然想起有很重要的事情。今天上午出门前塞拉小姐叮嘱过让我们早点回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林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沙滩上走，摇摇晃晃的，艾伦只好跟上去，紧扣住女孩子的手腕让她不至于被被涌来的海浪撞得失去平衡。
“哦……哦，好像是有怎么一回事。”艾伦配合着回答，虽然还是回忆不起来林说的“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
一路被林抓着手腕快步从三三两两的游客中穿过，艾伦终于回到只有海浪声的空旷沙滩。
林小声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艾伦没听清。不过艾伦也不太在意，因为只剩下两个人这件事让他心情愉快，就算什么都不说只是像这样手牵着手散步一个小时也没问题。
这里是只属于塞拉小姐的领域，没有受到邀请的人是没办法进入的，因此被留在另一片海滩的赤司自然也找不到这里。
但在短暂的喜悦过后艾伦又不禁担忧起来。
林突然放开了他的手，两种情绪重叠在一起让艾伦不假思索地扣住女孩子的手腕，细腻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这才让他找回一点踏实感。
“我说……明天你还要去找赤司学游泳吗？”
“什么？”
林困惑地停下脚步，显然没有听清楚他刚才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
面对女孩子直直看过来的眼睛，艾伦觉得脑袋都要冒烟了。但这样实在太逊，他努力装作自己不过是随口一提，视线却首先败下阵来看向被海浪冲上岸的白色泡沫：“游泳什么的，现在我也可以教你啊。”
“……”
林茫然地眨了眨眼，脸颊透出浅浅的粉色。
前天晚上想要看到的事情终于实现，艾伦却觉得生气，不如就这样将心里的不满全部说出来吧？而且艾伦想起来了，他们之前的确还有还未结束的非常重要的话题。
“前天才向你告白，结果不仅没有回应还立刻就和才认识的男生跑出去玩了。”
“不、不要突然跳到这种话题啊！”
这下林的脸变得更红了，慌慌张张地想要把他甩开，震惊地睁大了变得湿润的眼睛，仔细看其实是深棕色的眼眸还在剧烈地颤抖。
“我就是觉得很不爽啊，不可以说吗？”
其实话题已经有了向小孩子乱发脾气的方向发展的趋势，但按着他步调走的情况可不多见。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艾伦有种报复成功的满足感。
艾伦决定要再接再厉，尽管他的脸现在也一定变得和林一样红：“之前就是没有说清楚才导致了那样羞耻的误会，所以这次我绝对要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而且还要明确得到你的答复。”
林逃避地往后挪，但艾伦不打算放过她，故意凑上去让两个人的距离变得比刚才还要近：“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
“这、这个……”已经避无可避，林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看向海边，“我我我觉得我需要时间再想想。”
“多长时间？”
艾伦自己也愣住了，结果还是不知不觉顺着林的意思应了下来。其实他是想立刻得到回答的，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不就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两种回答吗？
一直面向别处的林终于愿意看着他说话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三、三个月？”
“不可以，三个月也太长了。”艾伦立刻否定了林提出的条件。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把三个月说得像三天一样轻松啊？
总是优哉游哉，做什么都慢悠悠的性格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让他倍感煎熬，艾伦抓紧女孩子的手腕把人往前拉，恨不得现在就能从她嘴里听到回答。
“最迟一个月，你要给我答复。”没有给林开口的时间，艾伦又急切地追问，“回答呢？”
他已经后悔了，应该把时限再缩短些变成一周……不，三天就足够了吧？
“啊、嗯……”
也不知道林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在这种时候都能走神，过了好一会才愣愣地点头。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