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多……”
走进这个设置在地下的空间，看着错落在各处的桌子以及围绕在桌边或兴奋或冷汗直流的人，内心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情绪令我不由得感叹：“我还以为是和贵族们的秘密俱乐部差不多的地方呢，现在看来只是单纯的非法小赌场嘛？”
艾伦今晚不知道第几次向我投来一言难尽的视线：“非法赌场本身就已经很可怕了好吗？”
“是吗？”这种地方无论是地下街还是王都都挺多的。
“是啊。”艾伦斩钉截铁地回答。
“是吗？”
“是啊！”
“是吗？”
“是啊……”
艾伦奉陪了我无聊的行为，将没有意义的对话又重复了两次。
只是普通的赌场也好。我如释重负地轻轻拍了拍胸口，实不相瞒，其实我已经做好进来以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会让表情失控的准备。
“太好了，这里比我以前去过的一个赌场正经多了。”我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你之前去的赌场到底是有多不正经啊？”艾伦嘴角抽搐。
我含蓄地向艾伦挑眉。
结果某人真的只有外表有所成长而已，不解地用闷闷的声音问：“怎么啦？”
没什么……原本我是想这样回答的，但看到艾伦单纯的模样，已经到嘴巴又吞了回去改为踮起脚尖。
穿着高跟鞋垫脚的动作对第一次穿高跟鞋的我来说有难度，实际上从轿车到室内的这一段路如果不是挽着艾伦的手臂，我早不知道摔跤多少次了。
我颤颤巍巍地垫高脚示意他再靠近点，艾伦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弯下膝盖凑近，看神色似乎有些担忧：“到底怎么啦？”
“呼呼——”我得逞地笑出声，伸手在艾伦头顶轻拍：“好乖好乖。”
艾伦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抓住我的手忿忿道：“林！你竟然敢耍我！”
“哈哈哈……”反正他又不能对我怎么样，我笑得更加放肆了。
然而我得寸进尺的行为并没有让艾伦更加生气或者投降认输，我注意到他的眼中反倒多了几分笑意，凌厉充满攻击性的五官和面部线条随之变得柔和。
“……”
高鼻梁深眼窝的人种一直不符合我的审美，而且感觉大家都长得差不多，如果不是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我可能会直接分不清谁是谁。
但是？
用这个时代的流行语来说，现在我好像有点get到点了。长大之后的艾伦真的就是这副长相吗？
“？！”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在往不得了的方向飞奔，我紧急拉住了思想的缰绳。
不可以，虚荣心是不行的。
“怎、怎么啦？”我心慌意乱地找了个话题。
这次他终于放开了我，似是遗憾地叹气：“就是觉得心情有点复杂，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可是成年人也没什么好的啊。”如果是我，我会想一直停留在十五到十七岁的阶段。
“我不是再说这个啦。”艾伦摆摆手，意味不明地又往我这边看了眼。
“啊，不过说到这个我觉得有点可惜呢。如果让也在这里我就可以跟他炫耀了。”说到这个，艾伦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本就挺直了背脊的他站得更加笔直，嘴角是控制不住的得意。他虚握着拳头举起唇边清了清嗓子：“二十二，不，二十三岁的我身高比他高，肌肉也变得比十年前的自己要结实。”
艾伦一边说着，一边还要弯起手臂秀被衣服遮住的肌肉的样子实在是太蠢了，我笑得根本停不下来：“那我会给让也灌一管药水，然后给他呐喊助威。”
啊……
我把没有勾着艾伦手臂的手藏在身后开始悄悄数手指。
药水的效果是让喝下的人在一定时间内□□增长十岁，十二加十不就是二十二吗？
不过这个问题也没有特别重要，无所谓了。
我挽着艾伦的手臂往里面走：“走吧，我们得抓紧时间。”
*
“抱歉，说着在拆除要石之余应该休息放松心情，实际上也还是要麻烦你们帮忙。”
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塞拉小姐突然开口说话。
她看了眼艾伦，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对我露出微笑：“对艾伦使用的魔术能生效，有进步哦，林。”
“谢谢~”没有什么能比在魔术这方面得到夸奖更让我高兴了，而且能和塞拉小姐扯上关系的肯定也是和魔术相关的事情：“没关系的，能帮上塞拉小姐的忙我很高兴。但是……”
塞拉小姐是只要离开爱因茨贝伦城就会慢慢衰弱而死的人造人，据本人说，为了尽可能地延长通往终点的路，塞拉小姐在一家可以实现愿望的店和名叫“四月一日君寻”的店主进行了交易。
同时我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那个叫‘四月一日君寻’的人真的那么厉害吗？无论什么愿望都能用等价交换的形式实现，就连塞拉小姐也有求于他。”
“是呢……炼金术的基本是等价交换，但即使理论是确实存在并有效的，世界万物也不可能轻易通过‘等价交换’得到想要的结果，这正是那家店厉害之处。”塞拉小姐的眼中多了几分思索，她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终于得救了！”艾伦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座位上，用手指贴着嘴唇确认了一遍。
“这点艾伦也应该很清楚吧？”塞拉小姐的视线落到我旁边。
艾伦气鼓鼓地坐起来想要向我抗议，听到塞拉小姐的话后神色竟变得有些恍惚：“那个时候我的确受了侑子小姐很多照顾。”
“……”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家据说可以实现愿望的店，最开始的店主是被称为‘次元魔女’的壹原侑子小姐，停业一段时间后店主变成了之前在店里打工的少年四月一日君寻。但塞拉小姐在一年前遇到的是四月一日君寻，艾伦在一个多月前遇到的却是壹原侑子小姐。时间的错乱……不过放在如今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就是了。
塞拉小姐在虚空中轻轻挥手，闪烁的魔力粒子便在空气中显现，排列成一张平面图：“那么趁着还有时间，我再说一次接下来的计划……”
*
塞拉小姐无疑是今晚的主角。
不仅仅指在她进入赌场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还因为在一个小时后她吸引了所有客人在她身边围观或者参与了赌局。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提前半小时来到这里，假装不认识塞拉小姐的我和艾伦，不过本来就是塞拉小姐的钱所以输赢都无所谓。
问题在于从塞拉小姐在赌桌前坐下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输过，引得其他在一旁的客人不时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叫。有些客人为分辨这份强运的真伪特地参与了赌局，亲自检查扑克，负责发牌的工作人员是否提供了帮助，中途还有个客人因为出老千被工作人员用稍微有点强硬的方式请了出去——重点是即便如此塞拉小姐还是赢了。
相比之下每天从冰柜里准确无误地拿到棍子上刻有“中奖了”的雪糕这件事变得不那么不可思议了。
到底要怎样才能做到这种地步呢？
我撑着脸，看着旁边被围得外三层里三层的桌子叹气。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有不少人愿意作为塞拉小姐的对手加入赌局。不过嘛，他们好像都不是很在意钱的样子。
“林……”
身后传来艾伦的声音，他沉默了片刻才犹豫着继续，“不如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我回过头去，看到艾伦正一脸胃痛地伸手比划：“虽然也有赢的时候，但是你输的钱加起来已经有那么多了。”
然后他又补充道：“大概有七位数那么多。”
“……”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就像最近在网上看到的新闻，有的人随便买一张彩票也能中98亿，有的人就只能每天按时上下班赚钱，虽然就情况来看我应该是第三种，不过心中还是微妙地升起一股要节俭的危机感。
“林……”艾伦意有所指地往旁边看了眼。
因为塞拉小姐的赢率实在太恐怖，赌场派出工作人员要求对她的随身物品进行检查。
我当然立刻就领悟了，夸张地叹气往门口走去：“那就走吧~今晚真不走运。”
四下无人，我躲在于通往大门相反方向的走廊边，拐角就能通向禁止一般客人进入的区域，为这非常的经历心跳不已。
“没想到，平时在训练兵团学到的东西竟然在这里用上了。”
“我才没想到你会对这种事情那么有干劲。”艾伦跟在后边吐槽。
等了片刻周围还是没有动静，我自行把自己放在了小队长的位置发出提示。其实我已经想好了，要是被发现就用魔术直接把对方轰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情绪一直保持在亢奋状态。
“很好，没有人，我们走……”
“等等，你先不要急着行动。”
艾伦拉住正打算跑出去的我，一脸“你这家伙平时根本没在听课吧”的表情。（虽然有时候我只顾着和让讲话真的没有听课。）
他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走廊上的确没有人，但是你仔细看周围。”
我看了一圈周围，不只是这条走廊，前面我们不得不进入的区域也被安装了好几台带摄像头的机器，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摄像头还会自动改变方向。
“监视器……？”
“没错，要是被拍到就没有意义了。”
“那现在就破坏……”
“就说让你等等了啊！”
艾伦慌张地伸出双手，就像把萤火虫抓在手上那样包住我竖起的食指，同时我也想到了更深一层的问题。
“不过也不对，把摄像头都破坏的话监控室里的人会发现的吧。”
“所以只要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走就好了，也就是所谓的死角。”
艾伦顺势用左手握住我的食指，牵着我贴着墙往前，偶尔停下来等待监控的摄像头改变方向又继续前进，一下子就来到之前看平面图时定下的第一个需要搜索的房间。
我轻声念出已经能熟练使用的魔术。
【咔嚓——】
原本上了锁的房间门被自动打开了。
塞拉小姐说了，这个时代已经拥有采集并且依靠指纹识别身份的技术，虽然我和艾伦还有塞拉小姐的身份信息不可能存在于这个国家的信息库，但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走进房间，我举起另一只手在虚空中画了个圈把门扉又被重新上锁了。
“好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啦。前段时间我们不是经常一起出门吗？就是那时候碰巧看到了所以知道一点。”艾伦放开我的手局促地抓了抓头发，脸上却是得意的神情。
我被这股情绪感染了，莫名其妙地也跟着他变得高兴起来。但不能表现出来，我发自心底地觉得不可以，而且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要冷静，我背过艾伦开始找长得像保险箱的箱子。
从外表看这是一间还算不错的休息室，电视机挂在墙上，有沙发有茶几，沙发旁边还放了个小冰箱，茶几上也有几个已经空了的啤酒罐。可惜塞拉小姐需要的东西和魔术无关，无法对魔力进行探知。
所以，到底在哪里呢？
“所以……”
“嗯？”
耳朵捕捉到的模糊的声音正好和一部分心中所想重合，以为艾伦在跟我说话，我回过头去发现他正紧贴着墙壁站在门后的位置，朝着我用食指点了点嘴唇又紧张地指向身边的门板。
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晰，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响动。
【咔嚓——】
门把被人从外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