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管事,你委实太多心了。人家好心送两碗面条来,你却怀疑面里下了毒!”见两次银针都不曾变黑,林萧阳有些不高兴了。
不等林知吾再作阻止,林萧阳已然端起一碗青菜面条大吃特吃起来。
“但愿是我多心了吧!”看着林萧阳吃得香喷喷的模样,林知吾语气淡淡。
说罢,林知吾将银针上沾着的面汤用衣袖擦拭干净,重新装进簪身里,旋上簪尾,将木簪插回间。
其实这也怪不得林知吾,毕竟那么多年都是在阴谋诡计中走过来的,林知吾的小心翼翼也是经历使然,不然,谁乐意每天神经兮兮的?
口中虽说着但愿是自己多心了,但林知吾终究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以,不论林萧阳如何劝说,林知吾也不肯吃那碗青菜面条,只吃从朱府上带出来的已经又冷又硬的馒头。
对于林知吾的执拗,林萧阳无可奈何,最后,那两碗青菜面条都下了林萧阳的肚。
吃过晚饭,收拾好装水囊和干粮的包袱,林知吾道:“林公子,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今晚还是将就着睡一间房吧!倘若出了什么事也能立即有个照应。”
尚在秦山之时,只要林萧阳的大师兄、二师兄在秦山上小住,他们师兄弟三人便总是挤在一间竹屋里,且每每林萧阳的大师兄都要和林萧阳挤在一张竹床上。
是以,对于林知吾的提议,林萧阳便没什么意见。
只是这间木屋中只有一张约一米来宽的木床,两个大男人睡却是委实挤了些。
林知吾便提议他在地上睡,林萧阳也未说什么,只将床上的两床棉被抱了一床给林知吾当地铺用。
如此,林萧阳便将他的宝贝长剑放在床沿,和衣躺在床上睡下了。
确定房门拴好无误,将那床棉被铺在床边的地上,林知吾取下腰间软剑放在棉被边上,吹灭了桌上那已快要燃尽的蜡烛,便同样和衣躺在了地铺上,闭目浅眠。
深夜,睡在木床上的林萧阳突然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翻滚起来,豆大的冷汗不断从他的额际渗出。
翻滚间,林萧阳睡前放在床沿的长剑被他撞到床下去了,正好落在了床边林知吾的地铺上。
因心里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林知吾不敢深睡,是以,即便是长剑掉在棉被上如此轻微的声响,仍是惊醒了浅眠的林知吾。
倏然坐起身,林知吾看向床上的林萧阳。
借着窗纱上透进屋内的淡淡月华,林知吾看见的便是林萧阳蜷缩着身子,皱着眉,双眸紧闭,上齿紧紧咬着下唇,额间似还有冷汗渗出,躺在木床上不断来回翻滚的画面。
见状,林知吾立刻就知大事不好!
起身走到床边,俯身看着林萧阳,林知吾担忧地唤着:“林公子,林公子,你怎么了?林公子?快醒醒!!”
似乎是听到了林知吾的呼唤,林萧阳渐渐停止了翻滚,良久后才幽幽地睁开紧闭的双眸。
看着一脸担忧的林知吾,林萧阳轻微喘息道:“我、我浑身都像被蚂蚁咬一样,很痛,很难受……”
借着屋内那淡淡的月光,也因为习武之人目力比平常人好,林知吾看见,林萧阳那原本古铜色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红,皮肤下还有丝丝黑气在来回游走。
看着林萧阳此种情况,林知吾不难猜测——林萧阳中毒了,且是剧毒!
不敢有丝毫耽搁,林知吾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拔掉瓶口的小红布塞,从瓷瓶里倒了一粒白色药丸在掌心。
那粒白色药丸一见空气,便缓缓散出微微的馨香,可见是用极好的药材所制。
林知吾捏起掌心那粒白色药丸塞进林萧阳口中,同时道:“这是临出府前你二师兄给我的一瓶可解世间百毒的灵药,你先咽下去,就算解不了毒至少也能稍稍缓解毒性,让你舒服些。”
闻言,林萧阳听话地咽下口中药丸,只是药丸入口即化,唇齿间已只余淡淡馨香。
不过片刻,林萧阳果真觉得舒服了不少,那种被蚂蚁啃咬的感觉也渐渐退了下去。
“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收起白色小瓷瓶,林知吾关切地看着林萧阳。
林萧阳闻言老实回答:“好多了,就是浑身上下都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看着林萧阳面上那异样的红隐去,那丝丝游走于皮肤下的黑气渐渐散去,林知吾终于放下悬着的心。
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林知吾笑着解释:“那就证明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服了百解丸后,只要解了毒,都是这样浑身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只要休息小半个时辰便好了。”
“知道了。”林萧阳乖乖地应着。
想了想,林萧阳仍是忍不住问道:“我怎么会中毒呢?那碗面,你不是用银针检查过了吗?里面并没有下毒啊!”
对于朱梓陌为他们准备的吃食,林萧阳是绝对不会有丝毫怀疑的。
“那碗面里的确没有下毒,那毒,应该是抹在筷子上的。起先我不曾注意,那两双筷子,并不是搁在面碗上,而是斜插在面碗与竹篮间的空隙里。”林知吾点头,开始条理清明地分析。
“不放在面碗上搁着,估计就是怕竹篮在晃动时毒会掉进面碗里。只怕他们也是猜到了我们可能会试毒,所以才没有直接将毒下在面里,而是将毒抹在了筷子上。只要我们想不到这一点,用他们准备的筷子吃了面,毒就会通过筷子渗进面里,我们一样会中毒。”分析完毕,林知吾的猜测分毫不差。
看着林萧阳那有些苍白的脸色,林知吾不免庆幸,还好他一开始就留了个心眼,不然现在……
想到这,林知吾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毒?我们是第一次经过这里不是吗?”林萧阳想不明白,便又问林知吾。
摇头,林知吾道:“我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向我们下毒。起初进到这个院子里,检查了三间屋子后,我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就是一直想不明白是哪出了问题。我还以为是自己太多虑了,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顿了一下,林知吾没往下说,而是看向林萧阳,问:“林公子,你还记得我们在村口的时候遇到的那位老人家吗?”
闻言,林萧阳点头,答道:“记得,还是那位老人家告诉我们这里是个空院子,让我们来这里住的。”
林知吾随即接话道:“没错,我记得那位老人家说过,他们村东头的这座院子,房主前段时间搬到城里去了,院子也就空了下来。屋子里的一应用具虽然未曾搬走,但也一直无人居住。”
林萧阳听到此处点了点头,道:“那位老人家是这般说的。”
“可是,在检查房间的时候,我却现,三间屋子里摆放的用具都十分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并不像空置了一段时间的样子。况且,现在正值春季,梅雨颇多,我们大梁又地处气候湿润的南方。没道理空置了一段时间没人打扫的房屋还能如此干净整洁,没有丝毫受潮霉的迹象。”林知吾继续一条一条地分析着。
话音一顿,林知吾将手放在床上的棉被上,手下触感干燥蓬松,分明是经常翻晒的缘故:“就连这棉被都是干燥的很啊!”
听了林知吾的分析,林萧阳虽天性单纯,但该聪明的时候还是聪明的。
林萧阳当即就道:“你的意思是,这座院子并不是空置的,而是还有人居住,且天天有人打扫?”
摇头,林知吾不确定地回答:“有没有人居住,是否天天有人打扫我不知道,但在我们来之前有人曾来打扫这座院子却是可以肯定的,绝不是那位老人家说的是座空置的院子。”
沉默了一会,林萧阳突然看向房门的方向,警惕道:“有人来了!”
林萧阳现在虽浑身使不上力,但他的内力还是在的,不说方圆百米,至少方圆五十米内的动静林萧阳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听了林萧阳的提醒,林知吾方凝神细听了一小会,果然听到了屋外有人翻墙头跳进院子里的声音。
再仔细听,那些人落地时出的声响有的轻有的重,显然有的人习过武有的人不曾习武。
林知吾和林萧阳对视一眼,林知吾抿唇一笑,轻声道:“看来,有人等不及要来确定我们是不是毒了。”
点头,林萧阳同样轻声道:“他们之中有的人是习过武的,但听动静,习武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我现在使不上力不能动,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话语里的担忧不言而喻。
林知吾却是轻声道:“放心,我武艺虽没林公子你高,但要摆平外面那些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将脚边的长剑捡起,放到林萧阳手边,又将自己的软剑重新藏于腰间,林知吾朝林萧阳露齿一笑——他这些年死里逃生的日子可不是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