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冷晴此时坐在车辕上,便能看见,她所乘坐的这辆车型庞大的马车此刻正停在一条由青石板铺就的宽阔大街的街面上。
马车左、右、后三方近五百米的距离内竟然没有一间屋舍,连一间草棚都瞧不见,不仅如此,一眼望去,这附近竟连一名赤冰国的平民百姓都瞧不见!除却冷晴一行人,唯一能瞧见的活人,只有那些身穿一身棕色皮甲,手持长矛,腰间别着一柄长刀的侍卫们。
马车正前方是一条约有七八米长、三米多宽的甬道,甬道口那扇只用肉眼就看得出应当十分厚重的朱漆大门此时打开在两侧,每一边门前都站着五名手持长矛,腰佩长刀,身穿棕色皮甲的侍卫,且每一名侍卫皆昂挺胸、精神抖擞,如此阵仗,不难看出这扇门的重要性。
甬道两侧是绵延无尽头的高大围墙,甬道两端的进出口皆有十数名手持长矛、腰佩长刀的侍卫看守着,乍一看,森严非常。而甬道顶端的墙体上,雕刻着三个小篆,还用金漆仔细地描了,是“朱雀门”的字样。
如此场景,简单中透着威严,委实让人望而生畏!只可惜,冷晴因为畏寒,自从进入这赤冰国境内,冷晴几乎一直瑟缩在车厢内避寒,自然无缘得见如此场景。
在车厢外的车辕上坐着的牧文见那名侍卫检查了半天还不肯放他们进去,便有些烦躁地催促道:“这位兄弟,在下与王泉外出日久,还望这位兄弟快些检查完了放我兄弟二人进去,莫让太子殿下继续久等!若太子殿下恼怒了怪罪下来,可不是我等微末小官能承受的起的!”
那名侍卫闻言,委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将他手中那块金黄色的圆形令牌递还给易容成了他人的炎子明,而后便放下了车帘。
“放行!!”车厢外,那声呼喝声再次响起。
随着呼喝声落下。冷晴感觉到她身下的马车再次行驶了起来。
因冷晴龟缩在车厢内是以无缘看见,此刻,她所乘坐的马车在牧文的驾驶下,正四平八稳地驶进那条约七八米长、三米多宽的甬道。驶向这赤冰国最华丽、高贵、尊严、奢侈的地方之所在!
当马车重新行驶起来后,静静地看着顶着一张陌生的面容的炎子明,冷晴如此询问他:“我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冷晴问这话的时候,炎子明正在低头把玩他手中那块一端系着金色锦绳,一端系着金色流苏的金黄色圆形令牌。令牌上原本规规矩矩、长短一致的金色流苏不知何时已经被炎子明扯断了几根,以至于流苏变得稀稀拉拉的,丑不堪言。
只见炎子明闻言,抬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冷晴,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聪慧如你竟会到现在还猜不到我们的目的地吗?”
冷晴闻言,低头看着盖在她双膝上的厚棉被,用手扯了扯厚棉被,沉默了。
其实,冷晴早已经猜测到了,在牧文第一次说出那句“在下乃是太子殿下身边二等护卫。牧文!这是在下的令牌”的时候,冷晴就已经大胆地猜测了她即将要去的那个地方。
只是,冷晴一点也不想去那个地方,冷晴希望她的猜测是错的,所以,冷晴才会问炎子明“我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如此疑问,无非是冷晴希望炎子明可以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冷晴希望炎子明告诉她,她猜错了,他们并非要带她去那个地方……
可惜。炎子明没有给冷晴任何希望,如今事实摆在冷晴面前,由不得冷晴不相信!
“我可以反悔吗?”许久许久,冷晴有气无力地吐出了这句话。
“呵呵!”冷晴话音才落便听见炎子明如此轻笑一声。而后,只见炎子明侧身躺到冷晴身边,拿着金黄色圆形令牌的左手曲着支撑在脑袋下,而后朝冷晴竖起了右手食指。
只见炎子明一边左右晃动右手食指,一边语气慵懒且富有磁性地道:“不行哦!这个地方可不比朱府,更不比万春楼。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这里,有这里的规矩。”
冷晴闻言,冷冷地将视线瞥向躺在她身边的炎子明,看着炎子明顶着那张十分陌生的脸,嘴角却噙着十分熟悉的欠扁的笑容,冷晴出口的语气冰冷到了谷底:“如果一开始你就告诉我,你们是这里面的人,那我宁愿留在万春楼受苦受难,也绝不会跟你们离开!”
日本镰仓中期的千代野能为了出家修佛而用火钳子夹着热烫的火炭烧在她那张绝美的脸颊上,火炭灼伤了她整个的脸,毁掉了她那遗世独立的美貌,也正因为她有如此坚持到底的决心,才能感动兰溪道隆大觉禅师,并拜入兰溪道隆大觉禅师的门下。
冷晴觉得,为了出家修佛,千代野尚且能如此,倘若那个花妈妈一意孤行,非要逼着她出卖自己的身体去捞银子,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她就是效仿古人千代野毁了她这张脸又有何妨?
冷晴可不觉得,有哪个去花楼找乐子的男人愿意将银子砸在一个容貌尽毁的粉头身上!当然了,不到万不得以,冷晴也不愿意做出自毁容貌这种事来。
再则,在炎黄的历史上,花楼里的清倌多了去了,万春楼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冷晴自信,以她的才华,在万春楼,她亦大可以做个明哲保身的清倌。更何况,冷晴觉得,花妈妈的最终目的是只要能挣钱就行了,应该还不愿意与她弄个鱼死网破!
等她日后熟悉了万春楼的环境、人事,谋划好一切,她一定可以逃出万春楼的。即便逃不出去,大不了,她就是老死万春楼也不过如此!八壹中文網
可是皇宫是什么地方?
皇宫,在这个异世,的确是至高无上、雍容华贵,且是平民百姓一生都无缘触及的地方。可同时,皇宫,也是这个异世里最黑暗血腥、残忍无情的地方。
天回北斗挂西楼,金屋无人萤火流。月光欲到长门殿,别作深宫一段愁。桂殿长愁不记春,黄金四屋起秋尘。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陈阿娇,身份何等尊贵,位居六宫之,皇后之尊,是何等的恣意风流?可当汉武帝刘彻不再需要她、厌弃她的时候,她还不是被弃之如敝履,什么也不是?
温泉水滑洗凝脂,夜半无人私语时。一掊黄土收艳骨,数丈白绫掩风流。杨玉环曾经何等荣宠,位列贵妃,每日享受着非常优越的生活,享尽了天下间的荣华富贵,但是最后呢?也不过是被唐玄宗李隆基缢死于佛堂!
这个异世里最无情、最喜怒无常的帝王,就是住在这种金碧辉煌的皇宫里。
冷晴认为,一旦她进了这皇宫,就等于将她自己送到了帝王的身边,等于将她自己置放于危险之中。
六宫中的女人更是几乎个个心狠手辣,为了争宠不择手段,只要会危急到自己的妃子、孩子,从不会手下留情,而且每个人都聪明的不象话,简直每个人都是爱因斯坦!
“不斗则死,不死则斗”,这种地方,冷晴不想去,真心不想去!
面对冷晴的冷言冷语,炎子明却是笑得越欠扁,然而炎子明出口的语气却丝毫不含笑意,反而有些森冷:“我怎么没有告诉你呢?当时你问我九国各国的形势的时候,我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赤冰国太子的名讳的。”
被如此提醒,冷晴脑中犹如一道闪电劈过。
看着炎子明的那双犹如黑曜石般的双瞳瞬间睁大,只在这瞬息间,冷晴回想起了当时炎子明说过的话:“……炎武蓝的皇后名曰上官媚,生了一个赤冰国人尽皆知的傻太子,叫炎煦……叫炎煦……炎煦……”
“炎煦”二字一直在冷晴脑海中回旋不散,让冷晴只觉头脑晕眩,险些一头栽在她身前的厚棉被上。
直到此时冷晴才明白过来——煦,明也!炎子明,炎煦也!
原来,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炎子明,这不过是一个用来掩饰身份的假名而已,炎子明的真名,是炎煦!炎子明的真实身份,是这赤冰国的堂堂太子啊!
想通了这其中原委,冷晴不由自主地环顾这辆用上等楠木打造的大型马车,这是她足足乘坐了近一个月的马车啊,可是直到现在冷晴才注意到,就算是在现代,楠木,也是十分值钱的木材,随随便便一个用楠木打造的家具,价值最少也是以十万为单位起步的。
尽管炎子明当时的确给了花妈妈许多金叶子,就算花妈妈大度到没有私贪,将金叶子全部拿出来花销了,也应当不足以让花妈妈买得起这样一辆用纯楠木打造的马车吧?更何况,花妈妈定会留下几片金叶子的!
可是,她如今却坐在这辆用纯楠木打造的马车上,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花妈妈给他们置办的马车并不能让炎子明满意,所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炎子明让牧文悄无声息地置办了这样一辆上等楠木马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