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炎子明带着冷晴回惟德宫前王泉就已经将在清心殿里伺候的宫人们全部遣了下去,并“广施恩德地”让那些宫人们回了西和门外北侧的宫人房休息,明日再来惟德宫供职便可。
如今整座惟德宫除了几名被留下来打扫宫门口那些苍竹落叶的宫人,以及两名烧这清心殿地龙的宦人,偌大一座惟德宫,基本是瞧不见什么宫人了。
虽然如此会让炎子明这位太子殿下回宫后没人伺候,不过王泉此举到也有好处,至少王泉现下这一番撒泼作死的闹腾没有引来一名宫人。
原本炎子明和牧文是准备将王泉这货的闹腾无视到底,等着王泉自个儿消停的,可惜冷晴不给他们机会啊!八壹中文網
冷晴语气颇为幽怨地嫌弃完王泉后,王泉仍旧在那里撒泼作死、撕心裂肺地嚎着,以至于连炎子明也突然觉得——冷晴说的挺对的,王泉这厮的确是太过呱噪了些,吵得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索问题!
不过炎子明转念一想,那三名黑衣人身上既然能携带有白令,定然是知晓白令的含义以及其重要性的!炎子明能断定,等那三名黑衣人现他们将白令掉了,定会回来寻找,到时候他与牧文、王泉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等抓住那三名黑衣人,他何愁弄不明白这块白令的来源?
此念头一出,看着手中的白令,炎子明心道:是福是祸届时总会有个结论,现下还是先将王泉这厮处理了吧!再让王泉这般闹腾下去,没等招来惟德宫中打扫的宫人们,那位冷大小姐就该先怒了……不过这块白令还是由他自己保管比较妥当!
如是想着,炎子明十分淡定地将他手中的白令放进了他自己怀中。
牧文见状,心有疑虑,便张口问道:“爷,这块令牌……”
牧文能隐约猜测到,炎子明定然是识得这块令牌的,否则炎子明不至于在将令牌拿到手后翻来覆去地查看这块令牌。就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只是开了口后,牧文却突然不知该如何问了,是以话说了一半便没了声音。
炎子明闻言瞥了眼牧文,只吐出一句淡淡的话语:“这件事日后再与你说明。”
回答的声音虽淡。可炎子明的意思十分明了——在炎子明自己想说之前,牧文就别再探究这块令牌的来历了。
“是!爷!”牧文自然明白炎子明话中的意思,当即便恭敬地答应了。
然后,在牧文和冷晴的双双注视下,就见炎子明倏然眸光冷厉地垂眸瞪向了仍旧跪在铺着羊毛毡的地上。抱着他的大腿哭得涕泪横流的王泉,只听得一声冷冷的呵斥自炎子明口中溢出:“闭嘴!再嚎下去,爷我就将你的嘴巴缝起来!”
“嗝~~~”王泉太过沉溺于他自导自演的这出哭戏了,蓦地被炎子明冷声呵斥,王泉当即便收了声,只是这声收得太急了些,以至王泉没忍住打了一个嗝。
王泉闭嘴后,整个清心殿后殿都安静了下来。
看着顶着自己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毫不吝啬地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硬生生毁了那张脸的俊美。此刻默不作声地仰着脖子将自己望着的王泉,炎子明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真心不怪冷晴看不惯他和王泉互相易容成对方,因为此刻看着王泉将他那张祸国殃民的俊脸糟蹋成这幅邋遢样,炎子明自己看着都难受啊!
但是同时,炎子明也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在万春楼初次遇上冷晴的时候,因炎子明根本不曾想到他后来会带着冷晴回到赤冰国皇宫,所以,也就造成了炎子明从来不曾在冷晴面前伪装过自己,后来再想装傻,也已经来不及了的结果。
炎子明就琢磨着。反正他这本性已经暴露了,甚至在两人初次见面那夜他就十分狠厉地下令让牧文去杀了人,之后再在冷晴面前装憨傻,那就有些自打脸面了。
所以。这一路行来,明知道冷晴最终会现他赤冰国太子的身份,炎子明也没想过要装下去,干脆一路上就都由着自己的真实性子来好了。
可谁曾想,当初冷晴不知道炎子明的身份也就罢了,如今就算冷晴知道炎子明是这赤冰国的太子了。冷晴也丝毫没有点敬畏的模样,使唤起炎子明来,比炎子明使唤冷晴还要顺遂,如此认知,当真让炎子明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这些事日后再去与冷晴探讨吧,不急在这一时。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将他和王泉的易容取下来!
如是想着,炎子明便抬起右手准备去撕下他脸上的面具,然而,当炎子明的右手才抬到胸前的时候,一声尖细的嗓音却打断了炎子明的动作:“喲!太子殿下您这又是在唱哪儿一出啊??”
王泉闭嘴之后,清心殿后殿算是彻底静了下来,现下响起如此突兀的声音,让原本还在闹腾的炎子明、冷晴、牧文、王泉四人全部下意识地循声看了过去。
却见后殿殿门口站着一名面白无须,戴着帽顶近圆、后沿高出帽顶的蓝色宦人帽,鬓角有些斑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饰,左手小臂上搭着一只拂尘,右手握着拂尘柄端的宦人。
此宦人名曰曹行,是在皇贵妃陈玉华身边伺候了二十多年的宦人,深得陈玉华器重。
尽管曹行伺候的主子不是赤冰国皇宫中的六宫之主,可曹行在宫中的名头与权势,并不亚于在皇后上官媚身边伺候了二十余年的兰氏兰芳。
只是曹行与懂得进退、行事内敛、被宫人们私下里称作笑面虎的兰芳不同,曹行仗着皇贵妃陈玉华的器重与宠爱,向来在六宫中横行无阻,走到哪儿都是个趾高气扬、唯我独尊的模样,也只有在碰上伺候皇后上官媚的兰芳时,曹行才会有所收敛。
往日里曹行不管去哪个后妃的宫中传陈玉华的旨意,从来都不等宫人们先行禀报,是个直接往里闯的货色,今日亦然,一进惟德宫的大门,曹行就直接奔着这后面的清心殿来了,因为曹行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如今就窝在那清心殿里。
在惟德宫宫门口打扫苍竹落叶的那几名宦人也是见惯了曹行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尽管知道皇后上官媚和皇贵妃陈玉华不对盘,可他们更知晓无论曹行如何不尊礼数,反正曹行是不敢对身为太子的炎子明如何的,且炎子明身边还有王泉和牧文二人在呢!如是想着,那几名宦人也就没有去拦曹行。
又因为今日惟德宫中基本算是没有伺候的宫人在,以至于曹行就这般一路畅通无阻地一直走到了清心殿后殿殿门口。
然而,当曹行走到清心殿后殿殿门口时,瞧见的却是如此让他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身灰色裋褐服,脚踩黑色暗纹嵌金丝高筒官靴的牧文面无表情地正面朝着殿门的方向站着,右手还提着一柄出了鞘且寒光闪闪的三尺青峰。穿着灰色厚氅的“王泉”站在牧文对面,右手抬到了胸前不知要做什么。他们那位穿着淡黄色窄袖锦袍的“太子殿下”跪在铺着羊毛毡的地上,抱着“王泉”的大腿,脸上糊满了不明液体。一名被厚氅包裹得犹如棕熊一般的女子蜷着身子坐在两个银碳火炉前的小矮凳上,皱着眉仰着脖子静静地看着站在她身旁的“王泉”。
如此情景,曹行觉着怎么瞧怎么像“王泉”在欺负“炎子明”,牧文拔剑欲护主啊!
正在臆测的曹行见殿中的四人听闻他的声音后全部朝他看了过来,当即就笑眯眯地朝着殿中的四人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着:“太子殿下,不是奴才说您,就算是王泉侍卫外出个把月回来了,殿下也用不着如此激动吧?怎地还跪在地上了?快些起来吧!虽然这清心殿烧了地龙、燃了火炉,殿下也不能如此任性啊!若是着了凉,皇贵妃娘娘可该心疼了。还有那个牧文侍卫,就是天大的事你也不能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拔剑呀!还不快快收起来!”
曹行话音落下后,牧文不曾接曹行的话,只依言弯了身子去捡他先前放在脚边地上的剑鞘,这是牧文的本性使然;易容成炎子明的王泉松开了抱着炎子明大腿的双手,顶着一脸泪水跪坐在地上没有反应,这是因为王泉此刻心情不佳;冷晴虽没有动作,却也没有出声,这是因为冷晴明白她不能贸然接话。
但是曹行已经开了口,他们四人都不答话肯定是不行的!唯一剩下的,能接下曹行的话的,只有易容成王泉的炎子明。
既然如今炎子明顶着王泉的脸皮,和王泉互换了身份,炎子明自然就得将这出戏继续演下去,他不止要演,还得演好,演得天衣无缝!
看着走到离自己三步远处站定的曹行,炎子明转过身去与曹行相对而立,面上笑得简直如同一朵花儿一样,出口的话语更是毫不掩饰的谄媚:“曹公公,稀客啊!这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