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笙潇说完话就转身走了,而冷晴身后的那扇木门已经从里面锁上,落锁的声音在这幽静的巷子里无比清晰。??八?一中文网?w≤w≠w≈.≥8≥1zw.com至此,冷晴就是想往回走都没办法。
无奈之下,冷晴只能迈步,跟上了远去的梁笙潇。
“七皇子,就我们两人吗?七皇子没有带侍卫?”狭窄幽长的巷子里,在追上梁笙潇的脚步后,冷晴左右看了看,还是将她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梁笙潇脚步不停地回朝冷晴笑了笑,如此温声答道:“只有在下与冷姑娘,人多了,就扰了兴致了。”言罢,梁笙潇便转移视线,继续目视前方。
走在梁笙潇身后的冷晴听闻梁笙潇的话,却是立时就急了,连出口的声音都隐隐带上了急切:“可是七皇子乃堂堂一国皇子,不带侍卫出行,若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
好吧,冷晴其实并不关心梁笙潇会不会有危险,可是冷晴关心她自己的安危啊!!
梁笙潇今天是和冷晴一起出行的,太子府后门那个守门的老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万一梁笙潇今天在太子府外遇险,若事后梁笙潇平安无事到也罢了,可若是梁笙潇受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堂堂一国皇子遇险受伤,她冷晴这个唯一跟随在皇子身边的人能脱得了干系吗?答案显然是脱不了干系啊!
所以冷晴很在意梁笙潇不带侍卫出行,非常在意。
然而,对于冷晴的忧虑,梁笙潇却完全不在意,因为梁笙潇只微笑着回了冷晴一句:“之前在秦山上,在下也是孤身一人。”
听闻梁笙潇这句云淡风轻的回答,冷晴忍不住叹了一声,反驳道:“那不一样!这里是都城,人多且杂,与人迹罕至的秦山不一样。”
那方,走在冷晴前面的梁笙潇并未接冷晴的话,而是自顾自一般地温声说道:“在下十四岁以前,一直呆在宫中,甚少踏出宫门,所以认识在下的,都是宫中之人。在下十四岁以后便离宫求学,在外学艺十载,至今方归。”
走在梁笙潇后面的冷晴虽困惑于梁笙潇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些话,但冷晴并没有出言打断梁笙潇说话。因为在冷晴看来,无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无论她与对方是何种关系,安静地听对方将话讲完,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
于是,狭窄幽长的巷子里,就听见梁笙潇那清朗谦和的声音徐徐响着:“宫中每五年举办一次采选,选取新的宫人入宫的同时,会将到了年纪的宫人放出宫去。十年时间,宫中最少更换了两次宫人,想必如今宫中能认出在下的人都不多了,更遑论民间?
至于认识在下的那些朝臣,他们大多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员。而恰巧今日宫中举办重阳宴会,按照宴会规定,凡在京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均需入宫赴宴。现在这个时辰,符合宴会规定的官员们应当正好入宫去了。”
话至此,忽闻梁笙潇话音一转的一声浅笑低语:“如此,冷姑娘若不说在下是皇子,谁又能知道在下的身份?”
安静的听完梁笙潇这一番话后,默然跟在梁笙潇身后的冷晴也不知道她是该感慨梁笙潇心思缜密呢,还是该感概梁笙潇太过任性——
难道梁笙潇不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还有一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梁笙潇说的那些,不过是他自己的推断,实情到底如何,其实梁笙潇自己都没把握吧?可就算是这样,梁笙潇依然大胆到离开太子府却连一个侍卫都不带……
冷晴想了想,她是不是该夸梁笙潇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因为与世隔绝十年,所以连潜伏的危险都认识不到了!!
这条位于太子府邸后门外的巷子大约有两百一十米长,看着虽狭长,但在冷晴和梁笙潇一来一往的说话间,竟也不知不觉就快走到巷子口了。
眼看着巷口就在前方,走在前面的梁笙潇忽然站住脚步,悠然转身,逆着从巷口照进来的阳光面对冷晴,温声吐出一句话:“在下的字,叫做子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子。‘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卿。”
这方,在梁笙潇转身的那一刻便猛地站住脚步的冷晴抬头,看向逆光而站的梁笙潇,愣了半晌儿不知道她该作何反应。
冷晴是真的有点懵,完全不明白梁笙潇突然止步跟她说他的字干什么?她又不想知道梁笙潇的字!她现在只关心一会儿到了街面上会不会遇上什么意料不到的危险……
在冷晴暗自腹诽的时候,但闻逆光而站,面部表情模糊的梁笙潇又如此温声吐出一句:“梁公子或是在下的字,冷姑娘选一个称呼罢。”
刚缓过神的冷晴闻言,又懵了:什么东西?选一个称呼是什么鬼?
“一会儿出了巷子,冷姑娘不能再称呼在下‘七皇子’了。梁公子或是在下的字,冷姑娘看愿意如何称呼在下。”也许是看出了冷晴的不明所以,于是,梁笙潇十分善解人意的如此解释了一番。
随着梁笙潇的声音落下,冷晴默了一瞬方张口唤了一声:“梁公子……”
那方,听闻冷晴的称呼,梁笙潇没说什么,只是朝冷晴微一点头,而后悠然转身,迎着从巷口照进来的阳光,走出了这条狭窄幽长的巷子。
梁笙潇身后,冷晴默然抬步,跟上梁笙潇的脚步。
于是,梁笙潇这位堂堂的大梁国七皇子没有带一名侍卫,孤身和冷晴从太子府邸后门出了太子府,走过那条狭窄幽长的后巷,再穿过一条清冷的小胡同后,梁笙潇和冷晴就来到了一条热闹繁华的街面上。
宽阔敞亮的街面上,来往的行人形形色色,男女老少,熙熙攘攘。有负手而行的;有左看看右看看的;有在人群中缓缓漫步的;有挑着箩筐的;有牵着驮着货物的毛驴的;也有骑着毛驴的;还有推着独轮车的……
街面两旁是林立的店门大开的店铺,各式各样的招牌挂在店铺的屋檐上,一眼望去,衣食住行样样齐全。
街面两旁的店铺前方,是一个个搭了茅草棚占地摆摊的摊位,一眼望去,竟无比绵延长远,望不到尽头。那些摊位有卖点心的,卖青菜的,卖传记杂谈的,卖胭脂水粉的,也有卖布匹饰荷包绢扇的,可谓是应有尽有。各种吆喝声更是不绝于耳。
有的摊位前还挤着不少人,有的人是真要买东西有的人则是看看罢了。
总之一句话——热闹非凡。
站在那条清冷的胡同口,看着眼前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热闹繁华又敞亮的街面,冷晴在心中无声的一叹——
街面上这么多人,也就意味着危险数值呈直线上升。可是看梁笙潇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完全没有身为一位该有皇子的自觉啊!!
陪伴如此任性的一位皇子出游,冷晴心头的无奈,当真只有冷晴自己才能体会。
“按照大梁习俗,重阳佳节,该赏景、登高远眺、观赏菊花、遍插茱萸,不知冷姑娘意下如何?”就在冷晴暗自叹息的时候,站在冷晴前方,手握一只竹萧的梁笙潇忽然回头,如此微笑着询问冷晴。
眼见着耀眼阳光下,梁笙潇那唇畔含笑的模样,冷晴又是在心中幽幽一声叹息:算了,来都已经来了,她还是不要扫了这位皇子大爷的兴致了。只要她小心点注意着周围动静,别让奇奇怪怪的人接近这位皇子大爷就好了。
于是,冷晴一脸认真的回答了梁笙潇的询问:“登高就算了吧,这京都城里也没有山可以登。城中的房子又大多低矮,与‘高’字不沾边。”
古代历朝对房子的高度都有限制,皇宫的大殿最高,依次减除高度。平民的房子比大臣家的要矮,佛寺也可以建高,当然塔是不拿来跟一般的住宅比的。
皇权不允许宫墙外有能够偷窥宫墙内的房子存在,如果臣子、平民把房子建太高了,是违法的。
而这里是大梁国的都城,无论站在哪条街面、楼阁上看那宫墙里面,基本上是看不见建筑的,能看见的,只有蔚蓝的天空。
之前冷晴尚在朱府的时候,曾看见过大梁国皇宫梁萧城的宫墙,宫墙虽绵长,可是才十余米高,放在二十一世纪,也就是三层半到四层楼房的样子。
按照古代对房子高度的限制来计算,宫墙外的建筑最高不会过十米。
十米的高度,能修建出来的房子最多也就是四层的样子,这还是不将那些屋脊凸起的屋顶算在内的高度。区区四层的建筑,也好意思叫高??
不过冷晴知道,除却位于绉平城中心的皇宫梁萧城外,绉平附近还有一处地方是可以算作高地的,就是修建在绉平城外的卧佛寺里的万佛塔。
冷晴之前听见太子府上的宫女们说,那座卧佛寺依山而建,地势本就高出绉平城,而那座万佛塔又修建在比卧佛寺更高一些的山崖上,其高度可想而知。
那座卧佛寺里的万佛塔共有九层,从塔基到塔顶,塔总高十三丈,按照大梁国一丈大约是二米三的长度换算,也就是塔高三十米的样子。
冷晴想了想,不算那座万佛塔的修建位置,单是塔身三十米的高度,到也勉强可以用来登高了。只是可惜,冷晴不认识路,不知道去那座万佛塔该怎么走。
“我今早到是偶然间听闻府上的婢女说城外的卧佛寺里的万佛塔到是个不错的登高地,可惜我不知道路线,去不了。”心中怎么想的,冷晴也就怎么说了。
那方,听闻冷晴的话,梁笙潇却是如此含笑答道:“卧佛寺在下到是知道怎么走,在下年幼时曾陪太子大哥去过几次。可是现在这个时辰去卧佛山却是太晚了,若去了,今夜怕是就得在寺中借宿了。”
冷晴闻言一愣,呐呐地道了一句:“呃……那还是不去了。”话音一转间,是冷晴提议的声音:“其实观赏菊花就挺不错的。”
那方,沐浴在耀眼阳光下的梁笙潇闻言,朝冷晴微微点头,含笑温声道:“如此,那在下便陪冷姑娘去赏菊罢。今早听闻府中下人说今日东区南街的幽篁馆举办了赏菊大会,距离此处不算远,步行过去也就一炷香的时辰,我们便去那幽篁馆赏菊可好?”
在梁笙潇的话音落下后,冷晴沉默了数秒才回了一个低低的:“……好。”
然后,手握竹萧的梁笙潇含笑转身,带着冷晴在热闹繁华的街面上穿梭,朝着他口中的那个“幽篁馆”进了。
紧紧地跟在梁笙潇身后的冷晴其实很郁闷。冷晴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她才是被梁笙潇拉出来的那个,临出门的时候梁笙潇说的也是让她陪他去逛一逛,怎么这会儿梁笙潇再开口,却变成梁笙潇陪她赏菊了?这角色对换的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当然了,心中再是如何腹诽,冷晴脚下步伐也不敢有半分停顿。亦步亦趋地紧跟着走在她前方的梁笙潇,冷晴深怕她慢上一步就将梁笙潇跟丢了——如果将堂堂一位皇子丢了,无论那位皇子最后是否平安,冷晴都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话说,冷晴右手臂上的箭伤因为伤势轻,这段时间休养下来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但是冷晴右后腰上的那处箭伤深入骨肉,还伤了肝脏。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过去二十多天,冷晴右后腰上的箭伤虽然看似愈合了,其实并没有好利索。
拖着一个伤病身体,冷晴的行走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好在梁笙潇到也没有走的特别快,偶尔现冷晴没有跟上他时,梁笙潇还会站住脚步等一等冷晴。
于是,就在梁笙潇这么走走停停,冷晴一步不歇的追赶中,梁笙潇和冷晴穿越了一条长得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街道,站在了“幽篁馆”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