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渝终于知道为什么早上会觉得沈霖看上去不对劲了,今天沈霖的魂体就像蒙尘的珠宝,失去了光泽。
看赵渝脸色难看,沈霖以为他又不舒服了,连忙问:“皇上你不舒服么,要不要叫太医啊?”
“朕没事。”赵渝看着沈霖问:“你现在可还觉得疼,昨天晚上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疼了。”沈霖乖乖的摇头,昨天晚上——他好像哭了?这个太丢人了,可不能说出来。
赵渝一直注视着沈霖的表情,看见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你想起来什么了?”
沈霖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昨晚有一下皇上你好像烧的更厉害了,我着急然后……然后好像哭了,但太医来说你退烧了……”
太丢人了,这么大的人还哭,沈霖的眼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地面。
赵渝眼色微沉,或许自己恢复的如此好,和沈霖的眼泪有关,也是导致沈霖会被阳光灼伤的原因。
钦天监正史跟着何顺匆匆赶到。
正史一眼就看到了雪宝:“这是——灵猫?”
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灵猫可遇不可求,它的眼睛可以看见人的灵魂最真实的样子,喜欢亲近灵魂干净的人。”
沈霖听了一脸捡到宝了的表情。
“小公子这是——”正史看了看赵渝,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赵渝看到正史左右打量的样子心里有些烦躁,将事情与正史说了。
“哭了?”正史面露惊奇,灵魂竟是可以落泪的么。
“难怪臣总觉得陛下今日和小公子的气息有些相似。灵魂如果哭的话流下的不是泪水,是灵魂的一部分。沈小公子的灵魂纯净且有祖宗福泽,落到陛下身上便是灵魂交融、也让陛下小病自愈,但这会伤及魂体,是以小公子今日虚弱见不得阳光。”
沈霖似懂非懂,所以是他那滴眼泪让皇帝病愈的,这么一来他心里的自责好了很多。
赵渝的注意力不在此,他问:“那该如何温养他的魂体?”
正史说:“常理来说伤及魂体是很难恢复的,但有灵猫在则不同,灵猫本身就是对灵魂有益处的灵兽,小公子在此将养些时日便可。陛下只需将血抹在灵猫额上,小公子就可暂时与陛下分离。”
赵渝毫不犹豫的将手指割破把血抹在雪宝额上,许是他身上带有沈霖的气息,雪宝现在并不抵触赵渝甚至有些亲近。
闻到血腥气,雪宝伸出舌头舔了舔赵渝的手指,原本划的不浅的伤口转眼就止住了血。
雪宝“喵”了一声蹲到沈霖脚边。
正史退下后,赵渝抬手放到沈霖脸侧说:“朕去上朝,你在这里陪雪宝玩,朕下朝后就回来。”
沈霖点头,又摇头:“皇上你把政务处理完吧,我在这安全的很,你来回跑太辛苦了。”
赵渝收回手,又看了沈霖一眼,才转身离开,殿外,他吩咐宫人:“记得给猫喂水喂食,但不得逗它,也不准猫出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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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大臣们战战兢兢的,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
先是无缘无故早朝推迟,现在上首的帝王面色冷峻,一个原本想倚老卖老推脱事情的大臣被皇帝一个眼神吓到两腿打颤。
好不容易捱到退朝,大臣们鱼贯而出,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今天皇帝的情绪为何如此差。
“陛下?”原本快步向寝殿走去的赵渝忽的停下了脚步,半晌未动,何顺不禁出声询问。
赵渝望着寝殿的方向,自早上起看见沈霖站在阴影里一脸无措时,他的心里就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怒火又似心疼。
赵渝又望了眼寝殿的方向,转头向反方向走去。
他令人将赵子熏带到关押贤王的地宫。
赵子熏被扔了进来发出痛苦的呻吟,原本正在对弈的贤王和赵辰停下动作。
赵渝拿脚踢了下地上的赵子熏,问:“皇叔,朕打算这几日就放你们走,这赵子熏你是否要带上?”
贤王明显的感觉到赵渝的身上带着浓浓的戾气。
他语气温和的说无情的话:“带他做什么?本王的儿子只有辰儿一个,他这种蠢货除了会拖后腿,没有别的用了。”
赵子熏抬起头来怒视贤王:“你才是蠢货!还是个什么都没捞到、在世人眼里你早就是个死人了,你现在不过是苟且偷生!”
贤王也不恼,他对赵渝说:“你既然打算这几日放本王出宫应当有你的原因,后面的话你要让他也听上一耳朵?”
“无妨。”赵渝说:“他知不知道,都说不出去的。梦兰国过些日子会带上骏马和金银珠宝来换慧贵妃回去。”
“骏马?”贤王有些意外:“他们愿意用骏马换慧贵妃?”
赵渝点头,简单说了梦兰国派遣使者的事情。
即便是种子也不值得他们拿出马匹来换慧贵妃这个和亲公主,贤王沉思了片刻,说:“你若为了马匹将她放走,可能会得不偿失,梦兰国国王是只老狐狸,他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皇叔。”赵渝伸手点了点桌子说:“这笔买卖的主动权,在朕。”
贤王看着赵渝胸有成竹的样子,问:“你要马匹做什么?准备打仗?”
赵渝点头:“朕会踏平西域诸国的王城。
贤王一愣,继而笑了,他伸手点了下皇帝:“你好大的口气!”
“皇叔且看着吧。”赵渝示意何顺堵上赵子熏的嘴将人带走。
临走前,赵渝头也不回的说:“皇叔,朕在京城等着你。”
对于来了没多久又离开的皇帝,赵辰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会放我们走么?他难道不担心……”
贤王没有回答赵辰的问题,兀自笑了起来,想不到他那个废物皇兄倒生出了个志向不小的,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赵子熏被何顺拖着跟在赵渝身后,身上的衣服被拖的破了几处,皮肤就直接在地上蹭,蹭破了皮、蹭出了血,被何顺拖着衣领的赵子熏连发声都做不到。
赵渝停下脚步问:“赵子熏,你还记得此处么?”
赵子熏艰难的抬起头来,面前是一座半人高的假山山洞。
赵渝轻笑一声,让赵子熏毛骨悚然,他“唔唔”了几声,想要说话,赵渝一手提起赵子熏的领子将他扔进山洞里。
“看,能看见石头上暗红色的印记么?”赵子熏下意识抬头看见岩石上有暗红色的印记还有仿佛指甲刮过的印记。
“你们当年将朕堵在这里面,在洞口放火熏,还记得么?”
“那上面的血迹是朕难受的用手抓出来的,朕出不去,洞口的火太大了,如果不是这山洞底下有几个小洞能够呼吸到外面的空气,那一次,朕就被你们火火熏死在里面了。”
赵子熏依稀想起来一点片段,他惊恐万分的手脚并用着想爬出来,他的手刚伸出假山,就被赵渝一脚踏上,还用力碾了下,在场的人都听见了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被堵住嘴的赵子熏险些疼的昏死过去。
赵渝嫌弃般的将鞋底在旁边的草地上蹭了下。
“现在天气尚未回暖,没必要给你烧火取暖。”赵渝侧头对何顺说:“把他手脚捆上,就让他在这山洞里过上一夜再送还给——算了,送到冷宫去吧,那些太妃久不见人,对他的兴趣应当不浅。”
听到这句话,赵子熏终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真没用。”赵渝嗤笑了一声。
皇帝不疾不徐的向寝殿走去,耳畔除了脚步声、风声没有别的声音。
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不习惯。
处置完赵子熏,他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回到寝殿,赵渝的手搭在殿门上,他听见里面沈霖的惊呼声:“雪宝你快下来!小心皇上回来打你哦!”
“雪宝!你别抓了!你这样爹爹我救不了你了啊!”
这是拿猫当儿子了啊。
赵渝未察觉,自己黑了半天的脸色终于放晴了。这一刻,何顺意识到,沈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