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沈霖睁开眼睛是熟悉的床顶,一侧头,入眼是熟悉的脸庞。
“皇上,我梦见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还给你煮了一碗面。”
赵渝伸手捏了下沈霖的脸颊,手上稍微用了些许力道:“疼么?”
“有一点疼——”沈霖揉脸的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抓住被子,一掀。
被子被掀掉了。
震惊脸:不是梦,他真的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睡迷糊的沈霖终于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刚的行为,尴尬一笑,把被子重新拉回来盖好。
“嘿嘿,我以为做梦呢。”
赵渝揉了揉他的头:“准备起床吧。”
何顺带着人进来伺候皇帝更衣洗漱,还有宫人走到沈霖面前要伺候他,少年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收拾。”
赵渝台说:“让他自己收拾。”
沈霖展开宫人送上来的衣服,发现十分合身,就干脆的穿上了,本想说些什么,看到旁边一堆宫人,又把话咽了下去。
注意到沈霖的神色,赵渝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咳,忘了……”一堆人在旁边围着,沈霖已经忘了自己刚刚想要说什么。
之前是灵魂的状态,说什么做什么只有赵渝一人能听见看见,现在是说什么做什么都一群人盯着,实在是不自在。
“沈霖。”赵渝走到沈霖面前停下来,说:“在朕这里,你永远不必拘束,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必担心失仪,也不必担心有人往外传话。”
沈霖眨眨眼,那可不行,他可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
赵渝去上朝,何顺安排小六子跟着沈霖。
小六子一直跟在何顺身后,嘴巴严,做事牢靠,但到底年少,跟在沈霖身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沈霖。
脸上写满了:我有问题,但我不敢开口问。
这表情落在沈霖眼中就是:这猫好可爱,想摸。
小六子眼前出现一双鸳鸯色的猫瞳,沈霖抱着雪宝递到小六子面前:“你要摸摸么?它很乖,不咬人的。”
“不不不,奴才不敢。”小六子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见小六子反应这么大,沈霖也就没再多说了,心里忍不住嘀咕皇宫里的规矩真大,这宫人看着和他一般大,正是招猫逗狗的年纪,在宫里待的站了半天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叫一群人盯着有些不自在,沈霖抱着雪宝蹲到一棵大树下,对想要跟过来的人说:“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我就在这不跑远。”
小六子也是个有眼色的,看出来这位小公子是不习惯被这么多人伺候着,他让其他人没有太靠近,只是远远的站着。
沈霖拿着小鱼干逗弄雪宝,雪宝佯装不在意,趁他一个不注意,猛猫出击叼走小鱼干,这速度快的叫沈霖笑出声来。
他揉了揉雪宝露出来的肚皮,看着没有一丝云的澄净天空,想到自己从昨天进宫就没回去了,在宫里蹭吃蹭喝蹭睡,亏的娘亲不在,不然还指不定怎么揪着耳朵训他呐!
树下沈霖抱着雪宝昏昏欲睡,另一边御书房里沈阔和沈浪面面相觑,被皇帝的话惊的说不出话来。
皇帝告诉他们以后沈霖就住在宫里,如果沈霖想出宫他不会拘着,沈家人想见沈霖他也可以随时安排,他还打算封沈母为一品诰命。
此刻,两兄弟的内心独白出奇的一致:青天白日的他们是还没睡醒么!
出宫回到家,两兄弟还没缓过神来。
沈浪皱眉:“我担心小弟那跳脱的性子别哪天惹恼了皇帝。”
沈阔:“我也担心……”
沈霖:“啊欠!”
揉了下鼻子,暗道:有谁在骂他?
一个老大的喷嚏打的沈霖懵懵的,怀里的雪宝直接惊的跳了下去。
赵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
树下的少年被自己的喷嚏打醒,睁开惺忪的睡眼,鼻尖被自己揉的有些红,看上去懵懂又单纯。
看见赵渝,沈霖眼睛一亮:“皇上你回来啦!”
赵渝伸手将少年从地上拉起来,扫去落在他肩头的落叶:“怎么就在这睡着了?可有着凉?”
回到师父身后的小六子听了这话顿时紧张起来,生怕皇帝怪他没有照顾好小公子。
沈霖毫不在意的摇头:“不会啊,这个天晒着太阳睡怎么可能着凉,我都有些出汗了。”
探了下对方的额头,入手确实微微黏,不用赵渝吩咐,何顺就命人去准备温水给沈霖擦脸了。
当赵渝拿着温热的帕子轻轻替他擦拭脸上的细汗,沈霖才算真的清醒过来。
他连忙伸手去抓帕子:“皇上我自己来就行!”
赵渝握住沈霖想要去拿帕子的手,替他将手也擦了一遍。
“走吧,午膳已经备好了。”
沈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乐颠颠跟着赵渝去吃饭了。
饭后,沈霖依旧吃撑了,抱着消食茶小口嘬。
赵渝将昨天生辰宴的事情告诉了他。
嘬茶的动作停了下来,沈霖放下茶杯指了指自己:“钦天监说我是吉星?”
“对。”赵渝点头道:“原本还在想用什么方式方便你在宫里,这下倒是顺理成章了,今日下朝后我和你的两位兄长说了,以后他们若是想见你随时可以进宫,或者你出去见他们。你放心,朕不会拘着你。”
“我是吉星啊……”沈霖仔细想了想:“也是哦,像我这种经历的人估计没几个。”
沈霖挺起胸脯,拍了拍,说:“皇上你放心,以后吉星罩着你!”
“好。”赵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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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星……江南沈家?”武王反复琢磨着,沈家两个儿子都入朝为官,如今又冒出来一个吉星,这其中透着古怪。
武王不信这些,他反倒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是他没有查到的。
宫里的那个所谓的吉星他动不到,江南沈家路途遥远鞭长莫及,但这一个探花郎一个状元郎却是容易得手。
“想办法派人找探花郎、状元郎‘了解’下情况。”
幕僚制止道:“王爷不可啊,先前派去刺杀西域使臣的人一个都没回来,怕是早已……只怕宫里头那位早已有所防范,只等着收网啊!”
“是啊,王爷三思。”另一位幕僚附和道:“成王和娴太妃的事情看似都是他人引起的,但这一切都过于巧合,只怕背后都是皇上所为,王爷就算疑心沈家的事也还请从长计议。”
武王用力拍了下桌子,怒气冲冲:“可母妃的事一直梗在本王喉中,这口气,本王着实咽不下去!”
屋里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所说的一切都被人听在耳里,并一字不落的传到了皇帝耳中。
“咽不下去这口气?”赵渝冷笑:“那就由朕来帮他咽下这口气。”
看到赵渝眼中的狠意,赵墨问:“皇兄打算如何?”
赵渝说:“武王府里有一个听话的‘武王’就行。”
赵墨有些头疼:“可皇兄你这太突然了,之前也没说啊,这哪儿来得及?臣弟手下可找不出武王这种体格的人。”
赵渝眼皮微掀:“不需要一模一样,武王那些亲信没有留的必要。”
只要解决了和武王亲近之人,武王即便和之前有所不同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质疑。
赵墨有些迟疑:“那——武王妃?”
武王妃的父亲刘大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赵渝点了下桌子说:“就武王如今的境遇,刘大人会很乐意接回自己的女儿的。”
赵墨“嘶”了一声,开玩笑一般的说:“臣弟以后可得仔细点沈家人,不然谁知道哪天就成了‘听话’的九皇子。”
赵渝摇头说:“不会。”
还没来得及感动,赵渝又说:“你说事情比说书先生有趣。”
赵墨试探的问:“沈家小公子喜欢听书?”
赵渝点头:“嗯。”
赵墨:“……谢谢我嫂子。”
被嫂子二字愉悦到,赵渝纠正道:“准确来说,是你未来的皇嫂。”
赵墨:……我六哥好像不太正常了。
入夜后的武王府安静的有些异常,安静到虫鸣声都较平时刺耳,让人心烦。
武王被虫鸣吵的无心烦躁,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的时候,屋内的烛火突然亮了。
他看见赵渝和赵墨坐在椅子上,身旁站着几个戴着面具看不出相貌的人。
武王一惊,心知这绝对是来者不善,脸上的横肉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下。
“不知皇帝和九皇弟深夜至此,还带了这么些人,所为何事?”
赵渝单手支着头,神色淡淡:“听闻四皇兄有气难咽,朕来帮你顺顺气。”
武王脸色一变,知道白日里说过的话被传了出去,他高声道:“来人!来人呐!”
赵墨嬉笑道:“这大晚上的,人都歇着呢,四皇兄你叫不来人的。”
他明明已经将武王府上下梳理了一遍,怎么话还是传到了宫里,今夜里竟悄无声息来了这么多人!
武王心里一沉,今时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此前的那些小动作并没有招来皇帝,这才说要找沈家的麻烦,皇帝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看样子问题还是出在沈家上面。
“本王这些日子病着,在府里养病的同时也反思自己过往确实过于跋扈,今后定当洗心革面,不会再做出出格的事情了。”
“四皇兄这真是过谦了。”赵墨挥了挥手,身旁的人每人手上都亮出一样让武王倒吸一口冷气的物件来。
“你们——”
“四皇兄,这是我和六哥为你准备的礼物。”赵墨一一给武王介绍:“这是贴加官,这是竹刑,这是老鼠刑,这是——哦,这是剔骨刀……”
“够了!”这些刑具武王自然是认得,以前那些不听话的、敌对阵营的人落到他手里很多人都是他亲自动的手,武王撇过眼去:“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唔——”赵墨让人把东西收起来,拿出纸笔来:“只是要皇兄写两封信罢了,一封和离书,一封悔过书,自请去守皇陵。”
真是好打算,武王气的咬紧了腮帮子。
休了王妃,卖了刘大人的好,去守皇陵自此就是断了和朝堂的联系。
赵墨对赵渝说:“六哥,我看四皇兄好像不打算写。”
赵渝一个眼神,就有人上前去按住武王。
这剔骨刀看似小巧,实则十分锋利,削铁如泥,如今这刀刃贴着武王的嘴角慢慢的一路划到耳边,皮开肉绽的疼痛让武王眼前一黑,惨叫起来。
赵渝温声问:“啊,朕第一次用剔骨刀,手有些不知轻重,不小心伤着四皇兄了。”
小巧的剔骨刀握在赵渝手中,刀尖滴下殷红的血液,赵墨在武王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恐惧,他单手撑着下巴,不嫌事大的说:“六哥,拿四皇兄多试试就熟练了。”
武王吓的颤抖着声音说:“我写!给我纸笔我写!”
压制着武王的人松开手,拿出止血药膏随意的涂在武王的伤口处,清凉过后,血很快就止住了。
武王写完后,赵渝看了眼就让人收了起来,起身准备离开。
赵墨坐在位置上抬头看着赵渝挤眉弄眼道:“六哥你走啦?是怕出来太久我未来皇嫂醒了见不着你?”
赵渝瞥了赵墨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赵墨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耸了耸肩:“行吧,你回去吧,我和四皇兄再好好玩玩。”
“四皇兄,咱们就按顺序,先从贴加官来好不好?”
武王闻言露出惊恐的表情:“你们难道要出尔反尔?不——本王知道太子的消息!”
太子的消息,武王没有为娴太妃出头,他们就知道这背后定是有人找上了武王,这消息不值钱。
至于出尔反尔?向外走的赵渝和看着人把武王按倒在地的赵墨都笑了。
他们从未承诺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