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函琮嗤笑出声道：“帮助景函惠登基夺位，算不算？”
顾明辰不由眼眸微睁，这才猛然想了起来，面前这位曾经自述过，他便是被穆帝夺位的昭帝！
景函琮看到顾明辰错愕的样子，却笑了。
景函琮认真的对顾明辰说道：“你不用想太多，当时入安都襄助景函惠登基的人，并不是只有你父亲，还有其他诸侯……”
“那时候大家眼中昭帝已经死了，是我自己大意，不怨任何人。”景函琮说到这里，声音有些低沉。
顾明辰松了一口气，他抿了抿唇道：“谢谢您的宽宏。”
景函琮摇了摇头，轻笑道：“你居然还有几分赤子的稚气，倒是难得。”
只是这笑不到眼底，景函琮便突然敛住笑容道：“你小时候，阿柔抱过你，还夸你长的可爱，说希望有个你这样的儿子。”
顾明辰愣征了片刻，完全不知道景函琮想说什么。
景函琮继续道：“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缘份，你若是真心待小蛮，我也希望你们能尽早完婚。”
顾明辰感到有些不大对劲了，好像自己被景函琮给牵住了思路，就一直在跟着景函琮的节奏走。
顾明辰回过味来，脸色便开始有些难看了。
景函琮轻笑了一声，很从容的问道：“你究竟想不想娶小蛮？”
顾明辰审视了他一眼，终是点了点头，不过却望着景函琮道：“但我不会做任何人的刀。”
景函琮嗤笑道：“你在想什么？你打下汝南郡已经势在必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顾明辰看着景函琮笑了笑，没出声……这种军事战略计划，怎么可能与景函琮说？
两人没这样推心置腹！
景函琮也不以为忤，直接的说道：“豫州阳安郡接壤雍州新平郡，颍川郡接壤幽州上谷郡，想来这两处唐侯与魏侯都是势在必得，你也不会去与他们争。”
“其他地方，我也没兴趣过问你的计划，只想告诉你，请务必占下弋阳郡、汝阴郡。之后你可向王庭表示忠诚，愿主动交回弋阳郡。”
顾明辰冷哼了一声，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是你的刀。”
景函琮继续道：“你交回弋阳郡，我便可以劝说太皇太后加封小蛮为弋阳郡主，然后风风光光的让她带着弋阳郡嫁给你。”
顾明辰冷笑着反问道：“小蛮没上过玉牒，你拿什么让她封郡主？”
景函琮笑眯眯的说道：“这大约就是梁王的好处，他是太祖后人，家中没落了快有五六十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都要自己耕田讨生活。”
“可以说家谱乱如麻，儿女婚嫁十分随意，我这个次子也是随便顶上的，只要我和梁王不说，没人细查，谁也不会知道。”
顾明辰心里升起了一种感慨……这世道真是要乱了，皇室的家谱都能这样随意？
虽然如此，顾明辰却完全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他感叹完，还是冷漠的说道：“我会照顾好小蛮，你不用再多说了。”
景函琮眼眸里带着几分凉薄的看着顾明辰道：“你想娶小蛮，却不愿意为她选择一条好过些的道路？那你说什么在乎她？”
“本来她若以田侯之女的身份与你完婚，根本不会生出这许多事。”
“可你放不下与田侯的怨恨，又害怕娶了田侯之女却要复仇，日后会被天下人骂你背信弃义，便让她一个女人选了这么条绝路？”
“她自幼被关在后院，天真浪漫，不谙世事，你也不懂？你不知道让她这样放弃身份，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景函琮一声声的质问着顾明辰，最后更是站起身，沉声道：“做为男人，你该有自己的担当，你若真心恋慕她，更该给她留条退路，而不是有朝一日，恩断情绝时，让她只能去跳井。”
顾明辰看着景函琮一字一顿的说道：“不会有这一天。”
景函琮嗤笑了一声，已经准备离开了。
景函琮一边向外走，还一边声透不悦的说道：“你不信我，我同样也不信你，我儿女不多，小蛮虽不在我身边长大，却曾经是我最期盼的孩子，我不会让她这样委屈的跟着你。”
顾明辰沉默的看着景函琮的背影，心中还在反复思忖着景函琮说过的话。
景函琮离了顾明辰的前厅，便遣人去请田怀霖来述话。
可能真是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儿子是父亲前世的大仇敌。
景函琮对小蛮素来和颜悦色，而与田怀霖，两人便是下个棋，都能常吵起来。
此时田怀霖一过来看到景函琮，便皱眉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因周姬常说田怀霖年岁尚小，性情也不如小蛮温软，便一直不肯告诉田怀霖身世之事。
景函琮也懒得提，其实他对田怀霖的身世还是存了些疑惑。
毕竟景函琮能接受小蛮，是因为小蛮不但生辰时间能对上，长相更是与景函琮生母相似。
但多年沉浮，让景函琮养气功夫还是不错的，所以这时候看到田怀霖脸色不佳，景函琮也没有很大的气性。
景函琮只是问道：“你阿姐呢？你给你娘亲的信里只说她平安回来了，却没有述细节。”
田怀霖年岁虽小，却极早慧，所以他嗤笑一声道：“我阿姐平安回来不就好了，你要知道这么多干什么？”
这近半个月里，田怀霖亲自带着人收拾了小蛮在山村里的痕迹，金婶这个拐子婆当天就直接被打杀了。
至于村里其他人，田怀霖看到那些被收拾的已经崩溃的媳妇儿以后，想到要是顾明辰再晚些找到小蛮……
可能小蛮也会变成这样麻木不仁，两眼呆滞的样子，便对他们没半点同情了。
大部份村里男人被编成了冲锋队，之后会被逼着冲在汝南郡战场的第一线，去填城防上的陷井。
用顾明辰的话说，如果能不死，便当是天意大赦，就放这些人一马。
两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小蛮在那个山村的痕迹能尽量减弱，甚至消失。
所以田怀霖怎么可能与景函琮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