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恍惚里，田小冉似乎还能听到适才丁荣皓中剑后，将要软倒在她身上时，有些气息微弱的问道：“你赢了，得意吗？”
其实田小冉到现在还记得两人在田侯与魏夫人的主持下，交换庚贴前，曾经正式相亲过一次。
那一次，她才确认自己可能会许嫁给丁荣皓，心中有些期待，还特意好生打扮了一番。
当时院中花开的正好，满是草木与花草的清香。
她持着扇，像所有贵族少女一般，掩着容颜，只露出一双眼眸，小心翼翼的从回廊走过，只远远隔着回廊与众人，这样与丁荣皓见了一面。
如此一眼，她几乎都没有看清丁荣皓的长相，但丁荣皓似乎记忆很深刻。
当初在她怀孕的时候，丁荣皓已经不能对她做什么了，却还是夜里常歇在她屋里，时常搂着她睡觉。
有一回，丁荣皓把玩着她的长发，突然出声道：“那天我看见你从回廊走过，长裙摇拽，微风带起了花叶飘飞，正好有一片粉色的花瓣恰好落在你的额间碎发上，你眼眸挑了挑，却没敢去拿……那时候我就想，这小丫头真有意思。”
这个小细节，田小冉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只是听到丁荣皓这般说，她不由抬头去看他……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华，探头便开始吻她。
也只是这样，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搂着她入睡了。
丁荣皓似乎真心很期待过那个孩子……可是最终还是没有了。
田小冉说不上自己心里这会是什么感觉，一会恨，一会又心酸，最终只能抱着自己的膝，坐在地上，哭出了声。
田怀霖帮着盛睿给丁荣皓止完血，两人用烈酒洗了手，便出了屋里，只让丁荣皓身边的侍从在侧照料。
一到院子里，田怀霖看见小蛮还在指挥人打扫院子。
顾明辰也没走，还在与郑南吩咐，如何重新布防，以及遣谁去向天子禀报此事。
看到田怀霖来了，顾明辰便打发了郑南继续去巡查一下院子里的防卫情况。
小蛮回首问道：“没什么大事吧？”
盛睿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命能不能保住，还得再看几天，但只怕之后还得留在这里养一段时间才能移动，祭天他应该是不能去了。”
顾明辰眯了眯眼眸，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只问道：“我能进去瞧瞧他吗？”
“今天不要了，我给他行了针，这会该睡了，到明天早上没发烧，这命就保住了一半，到时候你再去看吧。”盛睿应了句，然后也不想多说什么，抬手行了一礼，便回屋休息。
田怀霖却望着小蛮道：“阿姐，你去瞧瞧六姐吧。”
小蛮点了点头，又吩咐了几句院里杂事的安排，便去寻田小冉。
看着小蛮离开的背影，田怀霖方才出声问道：“顾侯怎么看这件事？”
顾明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这里太乱了，有嫌疑的人也太多了。”
“这件事，明眼人看来，就是唐侯想要继续追杀六姐……但恕我直言，唐侯虽然名动天下，但若能在行宫埋伏这样的人手，他也就不用来这里祭天。”田怀霖抿着唇分析着。
确实，这些年虽然天下乱了，但大体上也就最近这一二十年间的事，整体上皇室威望尚存。
各路诸侯，便是有心，却也准备不足，根本都不俱备能一统天下的实力，有的纷争，也多数互相之间的小打小闹。
便是灭了徐州江都府城，打的也是民间起义军的名义，而且很快便开始向王庭称臣，愿意接受招安……只是暂时还没有下文罢了。
唐侯若有在内宫如此大的手笔，能遣出这么多刺客埋伏期间……用来对付田小冉，着实是有些浪费了。
田怀霖能想到的，顾明辰也想到了，两人皆不好说破，只是互视了一眼，心中都生出了几分愤慨！
明明他们都是没有不臣之心之人，王庭中人何必要如此来回算计？
顾明辰没出声，只等着看天子与太皇太后下一步会怎么做。
田怀霖偏了一下头，反问道：“顾侯今天要去提审宝珠吗？”
顾明辰一听起宝珠，不由脸色有些阴沉……这侍女是顾氏的家生子，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着实让顾明辰十分没面子，也很羞恼。
所以顾明辰一言不发，提着剑便进了绑着宝珠的屋子。
田怀霖也默不出声的跟了进去。
宝珠已经完全清醒了，她两眼都哭肿了，看到顾明辰进来，连连求饶道：“侯爷，婢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有人下了药，婢是被冤枉的。”
顾明辰冷着脸看着宝珠，很阴沉的审视着她，最终出声道：“我记得，你曾经在我母亲院里伺候过？”
宝珠没曾想到顾明辰还记得她，不由泪就滚出来了，声音颤抖的说道：“是……三公子，你忘记了吗，我娘亲是你的乳母之一，我自小便养在夫人的屋里，连这个名字，都是夫人起的。”
这些顾明辰还真不记得，只是毕婶子调人过来的时候，曾经给过他一个名单。
顾明辰当时粗粗扫过一眼，看到过宝珠的经历，知道宝珠原本是在向夫人的院子里长大的，后来向夫人病故了，院子里的侍婢们也便全重新安排了。
宝珠刚燃起的希望，在顾明辰冷漠的眼神中慢慢熄灭了！
宝珠语如呢喃般的问道：“三公子，你真的完全不记得我吗？”
顾明辰还真不太记得……向夫人院子里小丫头有十几个，他又长期在曲城，回来的时候，青州已经乱了，他怎么可能关注这些小事？
但看到宝珠的神色，似乎他应该记得？
顾明辰觉得简直可笑！
他不由冷漠的诘问道：“所以呢？是谁收买了你？让你在我的饮食里下毒？”
“下毒？”宝珠瞬间激动的大叫道：“我没有，侯爷，婢真的没有。”
顾明辰手一抬，剑便顶在了宝珠身上，他冷着脸道：“你还敢狡辩？你昨天全都认了。你现在老实交待，还能保住家人，也能少受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