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低下了头,什么都没有说。
花初晓明白她的意思。
今日那人既然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她想要再置身事外,恐怕也就难了。
只不过,旁人的事情,她委实是不想插手太多。
要知道,皇城司虽然是三皇子的势力;可看中了那储君之位的人,可不止是三皇子一个人啊。
所以,那人的背后,十有八九就是其余的那几位皇子了。
储君之位啊……
那么深的一池浑水,她花初晓何德何能,敢深陷其中呢?
再说了,今日之事,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花初晓想着方才之事,不由低头沉吟了起来。
今日之事,看似是花初蕊一手算计,想要自己丢人出丑,可那躲在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又是谁的人呢?
是谁想利用她,借机生事,除去三皇子的左膀右臂呢?----有人想要利用今日之事,大做文章,趁机将皇城司从三皇子的手中摘出去,这一点,她看得很明白。
只是,她虽然不愿意被人利用,可今日事发突然,她也只能顺了对方的意了。
否则,最后关头,她也不会当众点了那领头的将官一句了。
自然了,那句话也不止是说给那将官听的,也是说给那背后之人听的。
她就是想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她已经看明白了今日的这一切;将来,那人想要再算计她,恐怕是不可能了。
毕竟,她花初晓虽然只是个市井小民,可却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想要再算计她?最好还是仔细掂量了再说。
花初晓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又将今日之事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定并未留下什么疏漏之后,这才抬头看了一旁的秋夏一眼。
“秋夏,给我倒杯水过来。”花初晓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秋夏肩头一缩,这才猛然回过了神来。
“小姐,您方才这样……”说道这里,秋夏自己又忍不住一乐,“这一下,二小姐可是丢脸丢到家了。对了,小姐,你怎么就变成了二小姐的模样呢?”
花初晓笑着摇了摇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还之。
花初蕊既然存心想要让自己丢人出丑,那她自然也就不用客气了。
至于那张人皮面具嘛,其实是她从镇国公的手中讹诈过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却不想,这东西刚一到手没两天,竟然就派上了用场。
“小姐,”秋夏把温水送到了她的面前,方才有些担心的说道,“您这样回去,夫人和二小姐知道后,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不会善罢甘休?
花初晓冷冷一笑。
他们母女二人又何时对自己善罢甘休过?
“是吗?”她说着,一把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抬头缓缓一笑。
“可那又何妨?”
她花初晓三世为人,连阎王那猥琐老头儿的胡须都扯过几回了,还会怕了李夫人母女二人不成?
她早就说过了,对于玩宅斗,她着实是没有兴趣!
可那些人若是非要惹上她,她也不介意拨冗指点一番,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再学一个乖!
花初晓用帕子沾了沾温水,静静的敷在了自己的脸上,也掩下了眼底那一抹看在旁人眼中,越发显得高深莫测的笑容来。八壹中文網
秋言和周嬷嬷对视了一眼,心中俱是一紧。
小姐这是要正式和定北侯府撕破脸皮了吗?
毕竟,今日这一闹,丢的也不仅仅只是二小姐花初蕊的脸,恐怕连定北侯府的脸面也一起丢了。
再加上皇城司的事情,怕是连侯爷也要被皇帝申饬一顿了。
到时候,侯爷、李夫人、还有二小姐,又会如何对待小姐?
小姐她……真的要与整个侯府撕破脸皮吗?
这样,真的好吗?
…………
流言蜚语的传播,总是超乎众人的想象。
花初晓的马车尚未回府,大街上的那一场闹剧,便已经四下传开了。
定北侯府。
花初蕊看着一旁唉声叹气的李夫人,微微皱了下眉头。
自从母亲今早从花初晓那个小贱人的院子回来之后,便一直这般愁眉不展有心有余悸的模样,这到底是怎么了?
“母亲,”她上前挽住娘亲的手臂,微微撒娇道,“不过是一个庶出的贱人罢了,您又何必如此呢?”
“蕊了,你不懂。”李夫人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在他们的眼前,被天雷给劈中了啊。
这一幕所带来的震撼力,若是没有亲眼看到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的。
这可是真正的晴天霹雳,天威难测啊。
李夫人想到今早九天神雷突破劈下来时的情景,不由再次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阿弥陀佛,那样的雷霆之怒,真是好生吓人!
“母亲!”花初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那不过是巧合罢了。您大可不必如此!”
巧合?
李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
花初蕊摇了摇头她的胳膊,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侯府的大管家却是一脸惊慌的小跑了进来。
“夫人,小姐,大事不好了。”大管家还来不及行礼,便一脸急色的说道,“这一次,真是出大事了。”
李夫人母女二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到底出了何等大事,才能让这个一向沉稳的大管家,如此的惊慌失色?
大管家也不待主子发问,匆匆行了一礼后,便径直说了起来。
“夫人,小姐,刚才皇城司的人的确在大街上拦住了大小姐的马车。可是……”说道这里,大管家吞了吞口水,又抬头看了花初蕊一眼,这才把大街上的那一场闹剧,简单的说了一遍。“可是,从马车里出来的人,却是二小姐的模样。而且,二小姐还是以……”
听完了大管家的话之后,花初蕊脚下一软,差点就瘫倒了下去。
还好李夫人身边的几个丫头仆妇及时扶住了她。
李夫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难看起来。
怎么会这样?
当街摔出马车出了大丑还不算?还威胁全京城的百姓?甚至,还当众驱使皇城司的人?
疯了,这真是疯了!
李夫人狠狠的盯向了一旁的大管家。
“如今,外面都怎么说?”她恨恨的问道。
“说……”大管家低下了头。
说小姐丢人丢到家了,说小姐是草包美人,说小姐拎不清轻重,说小姐嚣张跋扈目无尊长,说小姐……
现如今,关于小姐的各种议论,外面是多得不计其数,可他敢当着夫人的面说吗?
大管家支支吾吾的半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夫人明白了。
她到底做了多年的定北侯夫人,又如何会想不清楚如今的局面。
眼下,此事恐怕是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甚嚣尘上了吧?
“你先出去吧。”李夫人摆了摆手,遣退了大管家之后,这才回头看向了自己的女儿。
花初蕊一脸惨白,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不是花初晓那个贱人才该当众出丑的吗?怎么到了最后,当众的出丑的人,却变成了自己!
花初蕊双目呆滞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蕊儿!”李夫人皱眉大喝了一声。
女儿终究还是年幼,如今竟然连这么点事也禁不住吗?
花初蕊被她这一声大喝,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花初晓,你个贱人,我要撕碎了你!”花初蕊恨恨的大喊了一声,就要冲出去,幸好一旁的几个仆妇拦住了她。
“蕊儿,你冷静一些。”李夫人上前拉住了女儿的手,面色不虞道,“你就这样大喊大叫的冲出去,想要做什么?”
“母亲,”花初蕊气急攻心,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她抬头看着李夫人,一脸恨色道,“事到如今,难道您还要拦着女儿不成?女儿要去生撕了那个小贱人!”
“蕊了,”李夫人却是皱了皱眉头,凝声问道,“我且问你,今日皇城司拦住侯府马车一事,三皇子可曾事先知道?”
她到底出生丞相之家,又做了多年的侯府夫人,想得自然比旁人要多一些。
今日之事,闹得这般的大,定然是瞒不住了。
一旦此事传入了宫里……陛下会怎么想?
那样的后果,怕是要不堪设想了。
花初蕊微怔。
到底是涉世不深的豆蔻少女,花初蕊一时间又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如今,她一心只想找花初晓报仇,又哪里能想到此事的背后,究竟牵扯有多大!
李夫人无奈的瞪了女儿一眼。
“蕊儿,你还不快如实告诉母亲,此事三皇子事先是否知情?”她厉声喝问道。
花初蕊委屈极了,死死的抿住了自己的唇。
她这个女儿受了如此大的屈辱,母亲不想着为自己报仇也就罢了,怎么还有心思问这个?
“蕊儿!”李夫人见她使起了小性子,不由拔高了半个音调。
这都什么时候了,蕊儿怎么还拎不清轻重呢?
到底是她的名声重要?还是侯府和丞相府的前程重要?
要知道,历朝历代以来,能坐上那把龙椅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性情多疑,猜忌心甚重的?
为上者,最忌讳的又是什么?
那可是皇城司啊……
这明面上只听皇帝一人命令的皇城司却被侯府家的一个小姐当街指使得团团转?
这要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那位本就性情多疑的天子又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李夫人的脸色越发的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