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云樘见她不接话,也不介意,悠悠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陛下自然是受了惊吓,大约又因为……家丑不可外扬,故而便下令压下了此事,不准任何人胡乱议论此事。至于这些日子,陛下为何还一直宿在昭阳宫?”
说道这里,陌云樘意味深长的一笑。“德妃娘娘小产又受了惊吓,故而那位刘小姐作为娘娘的娘家人,理所当然的就被娘娘给留了下来……说话解闷。”
说话解闷?
花初晓笑了。
那位刘小姐被留在了宫里,又哪里是为了陪刘德妃说话解闷?只怕是为了……陪着某个据说是受惊过度的男人,承欢固宠吧!
不得不说,那位德妃娘娘不愧为后宫的典范,不但能贤惠的让出自己的夫君,还能大度到一同让出自己的闺床!
果然不愧是后宫的典范啊!
然而,那刘德妃要做她的后宫典范,她花初晓自然不会拦着;只可惜,对方不该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花初晓一声冷笑,却是回头看了陌云樘一眼。
“小王爷,您和臣女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说道这里,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这既然是宫中秘闻,又被陛下明令给压了下来,小王爷说起来,却如数家珍一般……这让小女,很是有些……胆战心惊啊。”
看来,眼前的这位小王爷,果然在宫里安插了不少的人手。
否则,这宫里的消息既被捂得这般的严实,他就绝不可能知晓得如此清楚!
那么,方才他指给自己的那个几人,自己倒是要好生的斟酌一番了。
不是她故作小人,只是……她也不想自己花了大力气笼络的人手,到了最后,却为旁人做了嫁衣裳。
花初晓微微垂眼,眼底隐隐的有了一丝防备之色。
看来,应鸿楼那边,还得催一催那位阎胖子好好的查查那几个人的底细了。
陌云樘见她如此,反而笑了,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
花初晓暗暗皱眉。
今日这位小王爷笑的次数,委实是多了一些,和初见对方时那一脸冷漠的模样,很是大相庭径啊。
真是很难想象,当初在通州城外那个和自己同行了数日,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冷漠郎君,和今日眼前这个一脸笑意的小王爷,竟然是同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
花初晓垂下了眼,暗暗失笑。
花初晓啊花初晓,你又是胡思乱想些什么?
陌云樘微微抬手,却又收了回来。
“晓晓,如今你已经知道了宫里的情况,又打算怎么办?”他突然问道。
花初晓笑了,再次拿出了那本名册,扬了扬。
“还能怎么办?无非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罢了。具体怎么办,还得看他们的。”说着,她抬头看着皇宫的方向,意味深长的一笑。
陌云樘眼底的笑意,愈发的浓了。
看来,这个女孩子恐怕是早就谋划妥当了。
这一次,刘家人恐怕讨不了好了。
“晓晓,”他盯着她手里的册子,亦是意味深长道,“看来,你早就成竹在胸了。”
“王爷过奖了。只不过,”花初晓并未回头,却嫣然一笑,“我这人,最是吃不得亏了。更何况,我素来又喜欢看戏,最好那一波三折的好戏……”
陌云樘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
“晓晓,听你这么一说,本王也甚是有些兴趣了。”说着,他偏头看向她,“不知,本王可有那个荣幸,看上这一出好戏?”
“王爷肯帮忙?”花初晓回头看向了身旁的男人,见对方点头后,倒是半分也不客气,直接道,“若是小王爷肯出手相帮,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如今,小女这里正有一事,还需王爷出手相助。”
陌云樘微怔,眼底闪过了一丝戏谑之意。
“晓晓,”他似一语双关的说道,“如今,你倒是半点也不和本王客气。”
客气?
花初晓抬眉。心道你都唤我闺名晓晓了,那我还和你客气什么?
说起来,这人唤自己晓晓,还是从那天夜里开始的。
莫非,那一晚自己的形容委实是放荡了一些,才会让这位冷漠的小王爷误会了什么?
花初晓暗暗摇头,将这些不着边际的念头再次抛在了脑后。
“小王爷,您错了。”她暗暗叹了一口气,一脸淡然,抿嘴道,“小女平日里,也素来很是客气知礼的。只是,这世间万物,有因便有果,说起来,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说到这里,她回头故作高深的看了陌云樘一眼。“小王爷,素闻您在战场之上,一向是敢作敢当的,那想必梅太傅的事情,您应该不会否认吧?”
陌云樘笑了,笑得极为的爽朗。
流云隐在暗处,见此不由狠狠的揉了揉双眼,又搓了搓耳朵。
有多少年了,没有见到主子笑得如此的开心了。
看来,这一次花小姐的出现,果然是让主子……红鸾星动了!
那厢,花初晓却微微蹙眉。
这位小王爷在笑什么?
罢了,既然话已经说道了这个份上,那就索性再说得敞亮一些的好。
“小王爷,俗话说,一报还一报,既然梅太傅一事,您没有否认,那想来小女现在让您帮点小忙,也不算为过吧?”她说着,微微抬眼。
陌云樘笑着摇了摇头。
一报还一报?
这个女孩子,倒是算得清楚。
也好,她既然如此算计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他也来算一算的好。
“晓晓,”陌云樘笑着说道,“梅太傅一事,的确是本王想得不周全;只不过,本王记得在昭阳宫里,本王也曾救过你一次。如此算来,你我之间,岂不是两清了?既然两清了,那本王似乎并不需要再还上这一报了吧?”
花初晓哑然。
他这般算法,倒是没有问题。
可问题是,昭阳宫里,他虽然救了自己一命;可前世在洞房花烛夜里,他却拉着自己以身挡箭,还欠着自己一条命!
这又该怎么算?
花初晓叹了一口气。
她总不能告诉对方,您小王爷虽然在今生对我花初晓有救命之恩;可在前世,您却还欠着我一箭之仇?所以,昭阳宫里的那一次救命之恩,我已经与你一笔勾销了,梅太傅的事情,你需得与我重新做些补偿……
花初晓突然摇了摇头。
就算她这么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站在他面前的花初晓就是一年前香消玉殒的那位九昭公主吧?
这世间的事情啊,果然是说不清了……
也不知怎的,花初晓突然就不想再细算下去了。
“小王爷,您说的极是,是小女糊涂了。”她敛容一礼,淡淡道,“既如此,那小女就先行告辞了。”
陌云樘看着她脸上渐渐泛起的那一抹沉重和无奈,心中一紧。
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地,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他和她刚刚才拉近的距离,似乎因为一句话再次回到了从前......
“晓晓……”陌云樘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想要拦住她,抬头却又见天色已晚,终是作罢。
花初晓并非没有听出他的未尽之意,却是脚下不停,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女孩子渐渐远去的背影,陌云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急,他如是告诉自己。
她和他,来日方长!
……
花初晓回到定北侯府之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若在往日里,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孩子回来得这般晚,李夫人说不定还得指桑骂槐的为难一番。可如今嘛……她名声大胜,有诗仙的美誉在前,正是风头正盛之时,而花初蕊脸上又受了伤,李夫人就更没有心情来管他了。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留守在家的成叔却是递上了一张拜帖。
花初晓接过那拜帖一看,却是微微蹙眉。
宁七?
那人为何会找上自己?
秋夏见她如此,捧上了一盏热茶,“小姐,这位宁七公子是什么意思?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把拜帖送到了侯府来,他这是来找麻烦的吧。谁不知道……”
小姐和那位宁七公子本就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如今正该避嫌才是;可那位宁七公子却又偏偏正大光明的找上门来……
也不知他到底是安的什么心了?
花初晓接过了茶盏,微微摇头。
“无妨。这帖子他虽是送了,回不回却是我的事情。”说着,她却转而问起了另外一桩事情来,“成叔,这几日府里可还太平?”
成叔抬头道,“小姐,今儿个一整日,正院那边可热闹得紧。听说,连刘家也来人了……”
刘家?
花初晓缓缓一笑,嘴角处却渐渐勾起了一抹冷意。
很好,她还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这刘家人却自己找上了门来。
如此,就怪不得她花初晓心狠手辣了!
花初晓摆了摆手,成叔正欲退下,周嬷嬷却掀开帘子,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小姐,刘大人来了。”
刘唐?
花初晓端着茶盏就站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
这天都黑尽了,他此时前来,莫不是有要紧的事情?
“人在哪里?”花初晓问道,抬头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
“就在后门小巷口,小黑兄弟在看着呢。”周嬷嬷一脸谄媚的说道,“小姐,您可要见?”
花初晓点了点头,放下茶盏,转身就走。
这人都已经来了,她又怎么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