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花初晓那桩名动天下的婚事,花初蕊愈发的恨了。
那康亲王府可是太祖皇帝亲自赐封的超一品世袭亲王!如今,却便宜了花初晓那个小贱人!
为了不被那个小贱人给比下去,所以,她一定要成为皇子妃;将来,更是要母仪天下,让那个小贱人永远都只能跪在她的脚下摇尾乞怜!
可前些日子,因为父亲在涠洲战败的关系,她在宫里“偶遇”了好几次进宫给柳淑妃请安的三皇子殿下,然,对方都对她冷冷淡淡的,和之前那番热闹殷勤的模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花初蕊的心,当时就凉了一半。如今,听闻三皇子好不容易回心转意了,那柳大夫人又亲自上了门,她又如何能不急?
可偏偏,母亲又给推了出去?若是三皇子因此而恼了她,又改变了主意,那又如何是好?
如此一来,花初蕊哪里还能在闺房里坐得住?
花初蕊羞红着脸坐在母亲的面前,低头死死的绞着双手。
女儿的心思,这做娘的能不明白吗?
李夫人笑着戳了戳女儿的额头。
“蕊儿,凡事都不能着急。”她劝道,“你就放心吧。今日母亲虽然没有一口答应这门亲事,却也没有明着拒绝。而那柳大夫人也是个通透的人……想来,再过个三五日的,她自然还会再来的……”
“真的吗?”花初蕊听到这里,喜上眉梢,忍不住抬头打断了母亲的话,“母亲,那柳大夫人真的还会再来吗?”
“那是自然了。”李夫人好笑的嗔了女儿一眼,“你啊你,着急成这样,也不怕被人笑话吗?你也不想想,这世家大族的女孩儿议亲,哪个不是这样的?那柳大夫人若是有心,那自然是会再来的。更何况,今儿个她离开前,不也说了吗……等过几日还是要来再串串门的……”
花初蕊听到这里,总算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这一口气到底是松得太早了一些……
.......
陌云樘当夜便离开了柳州,忍着下半身那隐隐的不适感,翻身上马,连夜往幽州的大本营赶去。
第二日一早,花初晓醒来之后,睁开眼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头顶的藕色纱幔,也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多了一抹空落落的感觉。
她猛然摇了摇头,翻身坐起。
真是疯了,她怎么会那么想呢?
为了证实心头的那一抹失落之感乃是自己的错觉,吃过早饭之后,花初晓便拉着秋夏在柳州城里风风火火的逛了起来。
这一逛,就是马不停歇的一整天。
就在秋夏捶着自己的小腿,暗暗叫苦不迭担心自己的腿就要保不住的时候,救星终于出现了。
第二日一大早,花初晓吃完了早饭,正准备拉着秋夏再接再厉继续逛街的时候,周嬷嬷神色古怪的进来了。
“小姐,找到那个人了。”周嬷嬷低声说道。
花初晓微微皱眉,又坐回了桌子边。
那人藏了这么多天,突然就被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她蹙眉问道,“可是杨家的人……?”
周嬷嬷神色古怪的摇了摇头,“是那人主动找上老成的。只不过,那人什么都没有说,坚持要面见小姐……”说道这里,周嬷嬷顿了顿,又抬头欲言又止的看了主子一眼。
“小姐,那人似乎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而且……”周嬷嬷叹了一口气。
“而且什么?”花初晓抬头问道,眼底闪过了一抹特别的笑意。那模样,如同那正算计着什么的小狐狸一般,眸光格外的明亮。
周嬷嬷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说道,“而且,以老奴看来,那人主动出现……似乎就是冲着您来的。”
花初晓笑了。
冲着自己来的?有点意思......
“是吗?”她曲起食指敲了敲桌沿,漫不经心道,“也罢,那我就见见那人好了。”
“小姐?”周嬷嬷微微皱眉,在花初晓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到底没敢多劝。
很快,一个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便被带到了花初晓的面前。
“属下王彪,给小姐请安。”王彪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行的是主仆大礼。
花初晓听到那“属下”二字,又是缓缓一笑。
属下?这个自称倒是有些意思?可她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收了这么一个属下啊……
“你是陌云樘的人?”她径直问道,眼底闪过了一些什么。
王彪点了点头,“是。”
果然吗?
花初晓又笑了。
这里是燕北十六州,是那个男人的地盘;而当年,康亲王府的那支队伍,又是借宿在这个男人的家中……如今,她又冲着自己这个未来的康亲王妃自称属下……
这一点,并不难猜。
只是......
“先起来吧。王彪,是陌云樘让你来的?”花初晓很肯定的猜道,“可他已经离开两天了,你为何今日才来?”
王彪再次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回话。
“回小姐的话,主子的确在离开之前便吩咐属下前来报道。不过,主子也说了,小姐找属下,大约是为了当年的一些旧事。可当年属下并未在柳州城中……故而,属下听从主子的安排,又赶紧回了一趟乡下,接来了属下的老母亲,这才敢来面见小姐。”
花初晓听到这里,却是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陌云樘知道她在查当年的旧事,却还把王彪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这是对当年之事毫不知情呢?还是有恃无恐就笃定了自己就查不到当年的真相呢?
如今,那个男人这般坦坦荡荡的态度,倒是令她不得不多想了一些。
一旁,王彪见她沉吟不语,想了想,又斟酌道,“小姐,如今属下的母亲,就在门外。您可要……”
“不急。”花初晓回过神来,笑着摆了摆手。
左右这人都来了,她自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了。
“王彪,”她随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揭开茶盖有一搭没一搭的磕在碗沿上,缓缓问道,“你是陌云樘安排在杨家的暗桩?”看来,早在多年前,陌云樘就开始打杨家这个钱袋子的主意了。
那个男人,果然是步步先机,把什么都提前谋算妥当了。
王彪听后却是微怔,随即,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却又点了点头。
花初晓又笑了。“怎么?我猜得不对。”
“小姐。”王彪老老实实的回道,“小人的确是暗桩,却不是主子安排在杨家的暗桩。小人藏身杨家,另有人物,乃是……”
“停。”花初晓听到这里,却突然打断道,“陌云樘把你安排到柳州是为了什么,我不想知道。”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多,反而死得越快。
更何况,是那个心机深不可测的男人的秘密!
眼下,她只想过安稳的米虫日子,躲那个男人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上赶着去探查他的秘密呢?
又不是吃饱了----给撑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不是?
“王彪,我只问你一句,”花初晓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突然涌出的那些复杂的心思,淡淡的问道,“十多年前,有一支从京城康亲王府出发前往祁州的队伍,可是借宿在了你的家中?”
王彪虽然不解,可依旧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不错。不过当年属下还有任务在身,并未留在家中。所以……此事详情,属下的确不知。”
他原本以为这位小姐费尽心机的寻找自己,是为了他的暗隐身份,是为了燕北军在柳州的那些秘密,是为了定北侯府......却不想,她找自己,却只是为了这么一桩旧事。
可据他所知,当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那一年,王府的大管事只是在去祁州城采买的路上,在自己的家中借宿了一个晚上而已。
花初晓把玩着茶盏笑了笑,没有说话,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王彪的神情。
看来,这个王彪的确不知道当年的实情了。
所以,陌云樘才敢把人送上门来,以示他的光明磊落?
也罢,那就先见一见此人的母亲再说吧?
说不定,那位老人家能知道得更多一些呢?毕竟,这王彪不是说了吗?当年,他并不在家……
“秋夏,”花初晓淡淡一笑,吩咐道,“你去领那位老夫人进来。”
王彪听到这里,心中却是无端一紧。
这位小姐不让自己出去,却让身边的大丫头去请自己的母亲?
这是几个意思?是防着自己和母亲串供,还是在尊重自己的母亲?
然而,还不等王彪琢磨出来,王老太太便已经被秋夏搀扶着,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老婆子给贵人请安。”乡下老太太很朴实,想要跪在儿子的身边,给这位不知身份的贵人请安。
“免礼,看座。”花初晓哪能受这一礼?赶紧给秋夏使了个眼色。
秋夏也知道,主子一向不在乎这些个虚礼,赶紧笑着拦了下来,又扶着那老太太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那老太太好一番推辞,这才颤颤巍巍的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却不想,她这刚一坐下,屁股还没有坐热乎,一抬头在看清了花初晓的模样后,却是神情大变,猛然又站了起来,微微张大了嘴伸出了手,显然惊讶到了极点。
老太太这一起身,许是用力过猛,竟然连屁股底下的凳子都被她带翻到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了好几圈。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您……”老太太抬头看着上方的那个女孩子,满眼的不可置信之色,“夫人,您又来柳州了?”
说完,她又径直跪了下去,不断磕头道,“夫人,当年您的救命之恩,老婆子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