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小路都是阴森森的，沿路有马的脚印，墨九言顺着马蹄印走，到了一处，却发现有几个人往另一边去了。
最高的那棵树上，系着一条深紫色的带子，她看出来，那是顾清风的衣服上撕下来的。
这不是往断风崖的方向。
哥哥，你到底在哪？
无人踏足的一片荒芜里，寸草不生，路上长长的可以看见，一滴一滴鲜红的血，那人的求生欲望太强了。
马蹄声此起彼伏，每隔段时间都会听到一声哨子声，明显是跟着血迹来的。
人数很多，顾清风捂着胸口有些体力不支，就在前段时间，刚刚发生了一场血战，那几个顾家军护着他才勉强逃出来，没想到这群人这么快就找到了。
今天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可是，还没娶到兮兮，真的好不甘心啊。
“顾清风。”那群人的将领叫了一声，声音里满含嘲讽的笑意，“我看天权的战神也不过如此，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我们追着。”
他话刚刚说完，队伍里就响起了哄笑声，就算天权比南月的实力强那么多又如何，这天权战神还不是要死于南月之手。
“赤那。”顾清风支起身子，握着剑的那只手微微发颤，嘴角还是扬着不屑的笑，“南月真是惯用这种伎俩。”
“便是今日我顾清风死了，天权的顾家军总有一天也会踏足南月。”
“死到临头还是怎么嘴硬。”赤那脸色有些不好，但马上又笑起来，“顾清风，要是你现在跪下求我，我还能考虑放过你。”
毕竟真要杀了这个人，也麻烦。
“我顾清风就是死，也不会向你们南月求饶。”
赤那咬着牙，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听到的最多的就是顾清风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可是在各国都是响当当的，权风萧联，谁知道南月有个赤那。
可他顾清风，这个百年难一遇的天纵奇才，不还是死在我赤那手里。
“我要你死。”
突然，一声“哥哥”让本来已经准备好赴死的顾清风方寸大乱，他猛地回头，“阿言，快走！”
阿言怎么会跑到这里！
不是让吴晓翔看住她的吗？
“哟，看来那个跑来的小丫头，在我们少将军心里很重要呢。”赤那笑起来，看着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跑到顾清风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
“你别动她。”顾清风警惕地看着赤那，将墨九言护在身后，低声对墨九言说：“哥哥等会拖住赤那，阿言赶紧跑。”
“不要，阿言要和哥哥一起。”阿言再也不要看到哥哥死在自己面前。
“听话！”顾清风低斥一声。
可这次墨九言固执到了极致，死死盯着赤那，“不要。”
赤那笑了，他觉得这个小丫头露出小狼崽子一样的利齿，特别有意思，“你们别悄悄说话了，今天你们两个都别想跑。”
“我是墨九言，天权的长公主殿下，你要是敢动我们，明日天权大军就会兵临南月皇都下。”
她现在不管什么了，只要能暂时保住哥哥的命，怎么样都好。
“哦，原来是天权的长公主殿下啊。”赤那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想不到今天还有一个大收获。
要是几个月前，赤那肯定就受了这个威胁了，可现在他们南月来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国师，还需要怕他们天权？
赤那突然不想逗他们了，只想享受杀了他们的快感，他抬起手，“放箭！”
墨九言瞳孔猛缩，他们南月当真这么什么都不顾忌吗？
“阿言，别怕，哥哥在。”顾清风将墨九言护在怀里，整个后背拱起来向着那些利箭。
“哥哥！”又一次！
又一次！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啊！不要，不要，哥哥不要。
那一刻她只看到，漫天飞来的利箭，全部穿进哥哥的身体里，血珠四溅，她感觉到了脸上的温热，泪珠一颗一颗砸下来，是血，哥哥的血……
顾清风最后一点意识清醒，从怀里掏出一根有些粗糙的红玉簪子，但那红玉成色极好，他整只手都颤抖的厉害，但还是坚持着插入墨九言的发间。
“阿言，这是，哥哥亲手做的，阿言别嫌弃。”他脑袋倒在她肩上，声音越来越轻，“哥哥不能看着阿言及笄了，哥哥本来还想着背阿言出嫁的，哥哥不能看着阿言长大了……”
“哥哥，阿言，阿言带你回去。”
“哥哥活不了了。”顾清风抓着墨九言的手，“照顾好你嫂嫂。”
“好，阿言知道，阿言会照顾好嫂嫂的。”
“罢了，我一个死人就不耽误她了……”
赤那身边的副将问他，“要不要……”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用了。”赤那眼神有些复杂，用力挥动马鞭往回去，“一个小娃娃还翻不出什么大浪。”
许久，墨九言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她颤着的手指轻轻去探顾清风的鼻息，眼前已经被眼泪淹没了，“哥哥？”
“哥哥！！！”
阿言带你回家。
路上寸草不生，都是一些小石子，墨九言身子瘦小，背上的顾清风已没了生气，重量全压在她身上。
她是拿来爬的，双眼空洞，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
她好像感觉不到痛，手心、膝盖和脚背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都是血，肉里揉进去小石子，路上脱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哥哥，阿言真的好没用。
两次了，已经两次了，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
真是爱看玩笑。
失血过多，神经压迫，墨九言不知道凭借什么走下去，但在晕过去的那一瞬间，她想，死了也好，陪哥哥一起死也挺好。
就这样吧。
她受不了了……
……
是云漓兮发现他们的，她看着整张背都插满箭的顾清风，银瞳那只眼睛流出来一滴泪，“阿风……”
【圣主，你别难过了，下个世界还能看到的。】
【我知道。】
“卦象大凶，我早该想到的。”
【圣主，还有一件事。】
【什么？】
【女主黑化值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了。】
“应该的，阿风这么宠她，应该的。”
圣光大现，这一片仿佛不曾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