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暖暖把墨九言扶到了那个山洞底下，离上面的山洞还有一段路，“墨姐姐，这段路就要你自己上去了，无师父召令，便是我也不能上去的。”
“无妨，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齐暖暖拉了一下墨九言的手，表情似乎很担心，墨九言头转过来，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
“没有，我在想，要是墨姐姐实在上不去也没有关系，过几天再上去好了，师父也不会怪罪的。”
“暖暖，我等不及了。”
留下一堆烂摊子，一刻都等不了。
“那，那好吧，墨姐姐小心一点。”
墨九言微微点了点头，就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了上去，其实山路也不难走，也不多，但对于一个躺了一个月的病人来说，就有些难了。
留下原处的齐暖暖甚至可以看到，她每走一步，腿都轻轻颤着，看得齐暖暖心惊胆战，好几次，她都要差点摔下来。
等没了墨九言的人影，齐暖暖才随手摘了一根杂草往回走去，师父真是的，明知道墨姐姐一身都是伤，还这么为难她。
“呼……”墨九言踩上最后一个台阶，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眼前这个山洞很大，洞口挂满了各种花枝，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白发老人坐在地上打着坐。
墨九言站正，弯腰行了一礼，“晚辈墨九言求见芥老。”
“来了就进来吧。”芥老看了一眼墨九言微微颤抖的双腿，那个丫头知道我让你这么上来，不知道在下面怎么编排我呢？
墨九言得了回应，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了进去，里边打坐的芥老也睁开了眼睛，眼里藏着笑意，“坐。”
“好。”
墨九言也不介意，直接坐到了芥老对面。
她面前摆着一盘棋，棋子是玉石雕刻而成，颗颗圆润饱满。
这谷里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树，哪怕是路上小小的石子都充满了灵气，不愧是西疆圣地。
“陪我下一盘棋吧。”芥老说道。
“晚辈盛情难却。”
墨九言当然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过芥老都这么说了，那她也不能露出什么着急的神色，这样是不尊敬。
芥老落下一子，慢慢说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西疆圣地。”墨九言也落下了一子。
芥老笑了一声，“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定是她跟你说的吧。”
“是，世间因果，有因便有果，之前暖暖帮了晚辈一些事，已然和玄门有了因，此次晚辈到了这里，便是有了果。”
芥老摸着自己的胡子，大笑起来，“你倒是会替她辩解。”
一个时辰之后，这棋盘已经占了大半，但还没有分出输赢，两人皆一步也不让，一步也不退，大有僵局之势。
“小小年纪，便能静得下心和我下这么久的棋，果然是后生可畏啊，不负世人对你的称赞。”
“晚辈才疏学浅，不比芥老。”
“你来是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吧。”
墨九言抬起了头，“没错，恳请芥老告知。”
芥老又摸上了自己的胡子，眼神似乎已经飘远了，“在你的死讯传到啼月城和北境，大概也就低迷不振了那么一会儿，后来大荒入侵，青龙卫退至聊北城，但这个时候你那夫君来了，这才扭转了战局。”
墨九言听了这话默然，被芥老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说了出来，可她自己知道，让萧无寂走出来重新回到战场，是有多么的不容易。
从屡战屡败到扭转战局，这其中又做了多少准备。
“我很想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决然地跳下了那处断崖，就没有想过他们吗？”
没有想过你的夫君会随你而去，没有想过青龙卫会一蹶不振，更没有想过天权江山会被别人夺去吗？
“晚辈想过，可依然这么做了，我和阿寂已经孕育了两个孩子，他不会弃两个孩子随我而去的，青龙卫乃我一手创立，不会一直度不过这个坎，天权江山还有无数人守着，断不会落入到大荒的手里。”
“若我活，上天眷顾，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我死，他们只会重新燃起更大的动力。”
“端木烈觉得只要我一死，天权和南月就是他的囊中之物，这样想，也太瞧不起我墨九言了。”
我墨九言的人，奉我为信仰，绝不会因为我不在人世而落败。
芥老看了墨九言一眼，那一眼似乎有赞赏又似乎有不赞同，“你在跳崖之前想了这么多东西？”
能在自己赴死之前把自己死后每一种结果都弄得明明白白，这是何等可怕之人啊。
墨九言点了点头，“晚辈不会做一件还没有思考好的事情。”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有趣的人，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晚辈……”
还没说什么，就被芥老打断了，“你心中有大爱，仁慈却有度，不近人情，心中却有所护之人，所爱之人，这世上就没有你这么复杂的人了。”
芥老落下了一子，摸着胡子笑了起来，“结束了，九言，你输了。”
只是这么下了这么一子，棋局就全然反转了，墨九言看了好几遍都没有看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输的，“芥老果然好棋艺，晚辈不如。”
“不，是你心中有事，看似静下了心，实际上啊，早飘到外面去咯。”
“或许吧。”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芥老皱了一下眉头，“难不成你还想一直待在这里？”
“再等等吧。”
“你在逃避。”
“我……只是有些累了。”
芥老摇摇头，“你不是累了，你只是失去的太多，而得到的太少，失望了。”
“可是九言，为了最后的胜利，谁不是前仆后继地付出自己的生命，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
“你是天生的领导者，若连你都撑不下去了，谁还可以撑起这一片天呐。”
“芥老觉得注定只有九言可以结束这乱世吗？”
芥老不置否认，把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回去，“你觉得你可以，那你就可以。”
“芥老都如此说了，那九言也不会再逃避了。”
“出谷的时候把那丫头带上，你此行也许会有要用到她的时候。”
“好。”
龙血凤髓，贵不可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