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若水照例用四肢箍住焦景然,找个舒服的姿势暖洋洋地一起窝在被子里。
焦景然也和昨晚一样,拍着她的背轻哄。
当米虫虽好,但孟若水始终记得阎王说过功德于焦景然有益,能助他肉身修复滋养。
以他现在的身份,能做许多造福万民的事,是积攒功德的好机会。
白天她看了孟婆整理出来的那张纸条,决定开始旁敲侧击地提醒焦景然勤政起来,一定要做个高瞻远瞩、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夫君,今天的晚膳真好吃。”
焦景然上一秒还闻着床帐内飘散的淡淡栀子花清香昏昏欲睡,下一秒忽然笑出声。
小傻子就知道吃,“那你赶快睡呀,睡醒了不就又能吃好东西了?”
“夫君,大家都像糯糯一样,每天都有好吃的吗?”
“什么意思?”焦景然睁开眼,改为轻抚孟若水倾泻如墨的乌发。
“之前一直饿肚子,不想让大家也饿肚子。”孟若水不敢说太显聪明的话,只能把意思缩短到最少的语句里。
焦景然却是听懂了,之前熙薇宫的下人照顾不周,他每日只能下朝后去陪一小会儿,小姑娘当然是饱一顿饥一顿的。
可她如今吃饱饭了,想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关心世上有没有和她一样没饭吃的人。
她的皇后呀,心怀天下,哪怕受伤后痴傻了,也是世间最善良的女子。
“你的夫君是皇上,不让世人饿肚子是我的责任,所以,糯糯不必操心。”
“真的吗?”
“当然啦,夫君怎么会骗你呢?糯糯知道吗?我们的国家很大,有依山傍水的地方,自然是丰衣足食,人人有饭吃。但也有贫瘠的地方,百姓收成没有那么好,就需要夫君特别照顾了。”
“怎么照顾?”孟若水顺势往下问。
“糯糯不说我差点要忽略了,今天恰巧看到有两封边远之地送来的奏折,说的是本该到的雨季竟延迟了十数日没有动静,本来没有细想,可现在听了糯糯的话,倒是觉得有可能是旱灾的前兆。”
焦景然像是讲故事般娓娓道来,但说着说着,却是认真思考了起来,思绪也更清晰,“但现在只是推迟了些许日子,路途遥远,若等确定旱灾无误再送赈灾粮食,怕是要晚了。”
“夫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孟若水迷迷糊糊地插嘴提议,暗叹夫君太给力,都不需要她怎么引导,就已经猜到接下去梓玥国最先遇到的问题会是贫瘠之地的旱灾了。
“夫君不能去……”焦景然话音未落,转念一想,“但是夫君可以派人去,带着小部分物资前去,若是真的遇上旱灾了,可先解决燃眉之急,以待后续赈灾救援,若不是,少量的运送也不至于浪费多少人力物力,届时粮食可交由各府衙,找机会布施于民,也算是朕新帝登基的恩德……”
焦景然突然捧起埋在胸前的小脸,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糯糯真聪明呀。”
快要睡着的孟若水吓得一激灵,对上焦景然自言自语后略带兴奋的双眼,理所当然道,“肯定的嘛!我是最聪明的!”
孟婆留的信纸上写道,原本焦景然并没有重视这次的奏折内容,地方也不敢断定旱情会持续多久,迟迟未报。
待旱灾爆发,消息传到宫里,已有不少饿死的了,难民南迁,附近的几座城都没有准备那么多的粮,再临时调送,派官员赈灾,却是花了不少时间才妥善处理,百姓之间对新帝怨怼甚深。
现在,焦景然已预料到了可能性,那就会早早做准备,应该是可以第一时间抑制住旱情带来的损失和伤亡。
焦景然恨不得马上起来拟折子,糯糯可真的是他的福星呀!
“夫君不要再说话了,快点睡觉,晚安。”孟若水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拍进枕头里,生怕他继续跟她讨论怎么赈灾。
拜托!鉴于她现在的人设,和她聊国家大事真的不合适。
。
丞相府
单凌肃找了府医抹过药膏后,把小儿子单黎叫进了书房。
“究竟是怎么回事?”单黎一条腿刚踏进门,迎面就是单凌肃积攒了一整天怒气后的质问。
单黎对单凌肃这个父亲还是十分敬畏的,对于他交代下来接近孟若水以取得其信任的任务,他原本一直做得很好,奈何皇上一道封后圣旨,使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
为离间新帝与孟家,他们特地埋伏在孟若水入宫的路上行刺,本也没真想要了她的命,意外的是,她伤了脑子,且所有暗桩和探子都没有发现孟若水有装傻的迹象。
现在,这么多年的一条线眼看就要毁了,单黎是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
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一嫡一庶,若是他不做出些成绩来,父亲是不会重视和栽培他的。
“父亲,昨夜宫中皇后独自跑出了熙薇宫的事您也知道,熙薇宫上下宫人无一幸免,都被关进了蚕室,听说皇后直接被皇上带回了寝殿,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他一直不相信孟若水会撞傻了,可如果她是正常的,为何会半夜跑去找皇上?
她爱慕已久的人明明是自己。
单凌肃拧紧了眉头,额上抹过的黑色药膏和隐隐透出的红印让整张脸显得格外阴沉可怕,“秋儿出宫后找过你吗?”
单黎点头,“秋儿说她已将所有话都说了,皇后并没有反应。”
“不可能!”单凌肃冷哼一声。
“父亲此话何意?”单黎心头惴惴,面上不敢显丝毫畏色,他父亲最看不上的便是胆小之辈。
“半夜出跑,不就是反应?保不准,皇后就是以此接近皇上,便于取得机密情报。”
单黎急急问道,“照您的意思,皇后是同意了给咱们递消息?”那他岂非还有机会再在父亲面前立功?
单凌肃右手食指沉沉地叩着桌面,“不然,何以解释她痴傻一个月毫无动静,偏偏在秋儿入宫之后的当夜住到了皇上寝宫?”
“可她若是要帮咱们,为何把身边人都清空了?”单黎问道。
这也是单凌肃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你想办法见她一面。”
孟家那个嫡女对他小儿子情谊颇深,如果单黎亲自见她,也许能够发现什么旁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况且,今日皇上的为难来得实在太过蹊跷,他虽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二者有联系,但他直觉和皇后脱不开关系。
“她如今人在宫中,又直接搬离了熙薇宫,直接住在皇上那里……”单黎欲言又止,偷偷察看单凌肃的表情。现在这个时候,他一个外男,要见孟若水怕是不太容易。
“你让秋儿再递帖子,就说是孟夫人有恙,要见女儿,这个理由皇上不会拦着。如果皇上替她传孟夫人进宫,你就以护送为由一同进去,如果她出宫,那更好,你事先找个借口去孟府候着,届时再见机行事。”
单黎拱手应下,“是,那儿子这就去先和孟府通个气。”低垂的眼眸中重燃势在必得的勃勃野心。
这相府最后一定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