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水听完,就让楚潇回屋里躲着,自己去了勤政殿。
转达过后,焦景然心里就有了个大概,把门外的于方喊了进来。
问道,“于方,皇后娘娘宫里如果要重新招大宫女,是怎么个流程。”
“回皇上,娘娘有人选的话,直接从内务府过了籍就可以了。娘娘若没有人选,内务府会按照规定进行挑选。”
“都有哪些规矩?”
“会从当下没有入各宫的宫女中,看年龄、入宫时间、出身、伺候过哪些主子,最后符合要求的宫女会让皇后娘娘挑选合心意的,也可以指定自己宫里的宫人替娘娘挑选。”
焦景然表示知道了,吩咐道,“你去查一下,现在符合所有要求的有几人,偷偷查别声张。”
于方应声退出后,一直听着的孟若水问道,“你觉得他们是想往我身边安插人。”
“他们也不是没做过这事,当初熙微宫里上上下下几十人,怕都是宫里各处的眼线。”要不是糯糯自己半夜跑出来,他也没由头一个不剩全都处理了。
孟若水挠挠脸,何止宫里,连将军府的眼线也混在里头呢。
于方去内务府兜了一圈,名单就到手了,办事效率高到孟若水怀疑他脑子里是不是有个芯片。
“皇上,目前符合要求的宫女较少,只有五人。”
“都是些什么样的?”
于方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双手递上,“这是几人的资料,皇上过目。”
孟若水凑过脑袋一起看起来,待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这个是最近从妙怡宫里出来的?还是一等宫女,可妙怡已经出宫去祈福了,谁把她赶出来的?”
于方确认了下宫女的姓名,答道,“这人应当是杏太妃做主放出来的,说是妙怡公主年纪也不小了,不过多时就要嫁出宫,用不了这么多宫女,倒不如早早给她们这些有能力的去别的宫,就给发了一批出来,这人就在其中,且这宫女在五人中年纪也是最小的。”
孟若水点头,“年纪是小,宫里除了楚潇,各宫掌事的大宫女年纪都不小了,于方,这人你见过吗?我没猜错的话,长相应该差不了。”
于方刚才隐秘地让人给他指认过这几人,约莫都有了个印象,“奴刚才远远都看了一眼,模样在宫女中只能算是一般的,但听内务府总管说,此人脸圆圆的,大约因着年纪小十分白嫩可人,一天到晚的总带着笑,颇为讨喜,手脚也麻利,人缘不错。”
焦景然狐疑道,“刚刚被赶出主子的宫殿,还能整天笑嘻嘻的?”
若不是个缺心眼,就是城府太深。
他直觉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孟若水也同意,内务府是什么地方,没有主子撑腰,一个不当心就会变成过去那个楚潇,在这样的地方如鱼得水,让内务府总管都知道她人缘颇好,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的确很奇怪,还不是主子亲自赶的,就算看得开,心里没有记恨,可一夜之间从一等宫女变成了内务府待业之身,却连失落之意都没有,就不寻常了。”
“嗯,就是普通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个做奴婢的。”
“我听妙怡说过,她宫里没有可信之人。”妙怡初识孟若水第一天就听她提过,语气中俱是厌恶,这人十有八九也是另有主子的。
焦景然拍板决定道,“既然决定中他们的计了,就让楚潇出宫吧。”
当晚,孟若水借着探病的由头来到了楚潇屋里。
可见到了人,她又有些开不了口,“楚潇……”
楚潇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微微一笑,“娘娘,您有什么吩咐就直接告诉婢,婢一定不辜负娘娘。”
孟若水一愣,随即也笑了,这姑娘总是如此聪慧,倒弄得她矫情了,“那你回家住一阵吧,到时候是想回来,还是就在外头了,你看着办。”
楚潇立马表示,“娘娘,婢想回来!”
“你别着急下决定,到时候你弟弟成家立业,家里有妻有子,要你在家主持大局,你要拒绝?”
“这……”楚潇迟疑了。
君莫的孩子……
孟若水知道她已经动摇了,她和弟弟没有普通孩童的童年,弟弟的骨肉,定然有着他小时候的影子,楚潇那般护着楚君莫长大,自然也想看着那孩子在欢声笑语中,带着天真和笑容,一天天健康长大。
也算弥补了她和楚君莫心酸童年的遗憾。
“你看,你愿意留在我身边的心情我能明白,可并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我让你出宫,一方面的确是将计就计,另一方面你也可以再和家人商量一下今后到底怎么选择。”
哪有人愿意卖身为奴为婢的,楚潇在她身边时,可以暂时放下和楚君莫的姐弟情,可如果再次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后,自然能想起二人相依为命的日子,以及对彼此的关心和在乎。
毕竟是一家人,当初生活所迫,入宫是不得已,这回再舍下就难了。
楚潇苦着脸,内心天人交战,“皇后娘娘对婢恩同再造,婢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大宫女,但总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楚潇若不舍得我,得空也可以进宫来看我。”
孟若水笑意盈盈,谁说出了宫就是永别呢?
楚潇呆呆地看着孟若水,好像不能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半晌才反应过来,眼眶不自觉红了。
她不敢相信,她何德何能……
孟若水没有逼她做决定,毕竟楚潇很有想法,过去承受的苦难太多,导致她有时会畏首畏尾,可关键时刻她也总能爆发出常人没有的勇气,最快地做出选择。
“这些日后再说,首先,你想好要带些什么行李出去,做戏做全套,别留下东西,反而惹人怀疑。只是你弟弟考试在即,你还是将实情告知他比较好,免得他乱了心神。”
楚潇摇手拒绝,“不必了,今年不行的话……”
“不行!”这一点,孟若水是绝对坚持的,楚君莫不好糊弄,又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弄得不好适得其反。
她劝道,“皇上为何开恩科,就是想要招募有能有志的官员,你弟弟若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这个时候为皇上分忧,未尝不是好事。”
可楚潇仍然担心,“婢只是怕耽误娘娘的正事。”
这事情摆明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受伤出宫,君莫却没事人一样参加恩科,不是给娘娘添麻烦嘛。
“楚君莫是你家人,我不想看到他怨恨皇家。”
这也是孟若水的心里话,她做了这么多努力拉拢,虽然一开始的动机是不纯,可这么多时间的相处,楚潇处处护着她,守着她,照顾着她。
真心相待,进退得宜,总是以她为先,甚至为了她毫不考虑就从高处跃入水中。
她原本想着,若是“策反”不了楚君莫,干脆处理掉,直接让焦景然在殿试上刷下去,不给他入朝机会。
一介布衣,只要蹦跶不起来,爱恨不恨,与她什么相关。
可如今,因为楚潇,她希望楚君莫哪怕不能心甘情愿为皇帝办事,也不要恨上他们,让楚潇为难。
楚潇感动不已,千言万语不足表万一,深深记在了心里。
“婢知道了,婢都听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