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辰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很久,才缓慢开口,“我尊重任何人的决定,但不会改变我做事的原则。”
他陪着钟曦推进这个案子是一回事,他内心深处不忍真的对薄怀恩赶尽杀绝,是另一回事。
他分得很清楚。
钟曦的手指尖扣着掌心,低声缓慢开口,“所以,你之前会让警方暂停对案子的调查,就是不希望温国辉把薄怀恩供出来。”
薄凉辰微微压下眉心,没有回答。
钟曦眼神晃动,往温阮儿离开的方向看去,“如果,不是我坚持,也许温国辉不会死。”
她恨透了害得钟家和薄凉辰变成这样的人,一心想要解决这件事,却没想到……
钟曦抿着唇角,眼神微冷。
“也许温阮儿不会再出庭作证了。”
她转身,背对着那冰凉的走廊尽头,走了出去。
薄凉辰几步追上,“那不是你造成的。”
钟曦,“……我知道,但我没办法适应眼前的局面。”
那些愤怒又无法宣泄的情绪,落在她心里,越积越深。
他们正说着,薄怀恩的助理乔霖跑了进来,“薄总,薄副总出事了,你能不能现在去一趟南区医院!急需家属签字,要不然,没办法动手术。”
薄凉辰眼神一凛。
偏偏是这个时候。
钟曦脸色更差了,却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她几步下了台阶,上车就关上了车门。
司机都愣了下,“钟小姐,先生呢?”
“他有事要去医院,先开车吧。”
薄家,是他的事,他已经给了她足够的尊重,现在,轮到她了。
薄凉辰迈步下台阶的时候,只看到车子驶出大门,远远的,消失在道路尽头。
“薄总,快点走吧。”乔霖紧张的催促了句。
薄凉辰拉开车门,顺势问了句,“二叔什么病?”
“脑出血。”乔霖对答如流。
车子很快开了出去,一路上,乔霖都是超速行驶,不顾红绿灯,似乎真的是在拼命。
薄凉辰眼神沉了又沉。
等他们来到医院手术室外,只看到手术已经开始进行。
而手术室门口坐着一道消瘦身影。
她听到脚步声,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凉辰哥哥?”
秦笑笑一下子站起来,直接扑到薄凉辰怀里,“我没想到,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薄凉辰眉心蹙紧。
他知道薄怀恩曾经在国外结过婚,却不曾听说他有个女儿,那天看过新闻之后,也很讶异,更加没想到,当时记者口中的秦某某就是她。
秦笑笑抽泣着。
“我的养父母领养我之后,就一直保存着我身上的那枚硬币,上面刻着我父母把我送到孤儿院时,留下的记号。”秦笑笑拿出来,一个金铜色的硬币上,刻着一个小小的薄字。八壹中文網
乔霖站在一侧,关切说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秦笑笑抽泣着点头,“我……”
她还想再在薄凉辰面前表现的可怜一些,但话没说出来,人已经被薄凉辰甩到了一边。
他转身往院长办公室走去。
当他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秦笑笑的眼泪戛然而止,她连忙看向乔霖,“是不是演的太过了?”
一瞬间,两幅面孔。
连乔霖都没有反应过来,“看起来,薄总应该没有怀疑。”
秦笑笑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听说温国辉已经死了?”
提到一个人的死讯,她那张灿如桃花的脸上,竟没有半分异色。
乔霖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但秦笑笑已经坐下来,重新调整情绪了,她现在可是一个刚刚认回父亲,但父亲在生死徘徊的女儿,绝对不能让薄凉辰看出任何破绽。
否则,这个计划就失效了。
正如薄怀恩说的,薄凉辰最大的弱点是钟曦,但他第二大的弱点,就是他的家人。
因为从小就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一切。
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分钟,都迫切的希望被人理解和关心,这也是他当初会仅凭一个玉佩,就跟温阮儿交往的原因。
他真的希望能够有个人,让他喘口气。
现在,他和钟曦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早就让他觉得累了,秦笑笑出现的正是时候。
想着薄怀恩进手术室之前的嘱咐,秦笑笑又挤出一滴眼泪来。
“薄总现在不在,你别哭了。”乔霖见她哭,都觉得心疼。
秦笑笑听着他的话,却头也不抬。
“我要是把这双眼睛哭瞎了,薄凉辰肯定会动恻隐之心。”
“……”
乔霖都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娘会这么狠,为了飞上枝头,对自己都这么绝,虽然不是薄怀恩的亲生女儿,但这种心思,简直青出于蓝。
“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告诉薄凉辰,他是我的亲生父亲,这样,我不就不能跟薄凉辰在一起了吗?”
一开始,秦笑笑是不想配合的。
她期盼着有一天,可以以伴侣的身份站在薄凉辰身边。
乔霖看着走廊另一端,低声说,“这是薄副总的安排,我也不清楚。”
秦笑笑扁了扁嘴,叹气道,“我虽然没有钟曦那么好看,但我比她年轻,身材也差不多吧,你觉得,薄凉辰会喜欢我吗?”
她忽然偏侧过头,眼睛里带着泪,嘴角却是笑着上扬的。
乔霖看的怔住。
晃神了几秒,随后立即转过头去,闷声道,“那要看你表现。”
秦笑笑又嘀咕着说了什么。
乔霖的心却在那一刻,发生了不同以往的变化。
薄凉辰见过院长之后,详细了解了薄怀恩的病情,也威逼利诱的问过了,薄怀恩的确是脑出血的病症。
而且院长还亲自带他去看了正在进行的开颅手术。
如果说这也是苦肉计的话,简直要把命也豁出去。
“薄先生,我们医院一定会拼尽全力救治病人,绝对不会收受贿赂,请您放心。”院长认真说道。
薄凉辰凝视着面前的落地窗,视线久久没有从病床上移开。
“李院长,你们一定要把他救活,不论有多难,我都要他活着,一切费用由我承担。”
他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眉心蹙紧,一片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