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光笼罩着她的眉眼，虽然苍白了几分，但依旧那样平和好看，卷翘的睫毛疏卷，似乎在梦里都睡的极不安稳。
楚昭没想那么多，竟然想多陪陪这个瘦弱的女孩。
她是带着许多人的期许活下来的，却葬送在他手里，他觉得这里的空气有些让人窒息。
他出去了站在窗边，离她的病房不远。
远山被微光勾勒，缺了一块的月亮挂在天空，却如月盘一样亮，洒下的银光，将整个山脉都覆上了一层光辉。
他心上竟然有了片刻的宁静，甚至想要扶初一起来看看。
忽然一阵刺耳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心跳仪心跳停止的警报声。
楚昭回过，浑身麻木的往回走，正好是第三个病房，扶初重症监护室的病房。
他发现熟悉的恐惧犹如潮水一般侵袭着他，他的手指开始受不住的颤抖，整个人浑身无力的跪了下去。
医生同护士蜂拥一般的冲了进去。
他的手机从外套里掉出来。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手机，给叶北打电话，却发现手指僵硬麻木，连触碰手机屏幕都做不到。
掏过手机，却僵硬的点不动屏幕多讽刺，他跪在原处，笑着笑着，眼睫顺着他的眼角往下坠落。
缓了约莫五分钟，他是懦夫，根本不敢抬头看，熟悉的器械操作声音在耳畔响起，将他带回到那天的绝望。
他连喘息都成了奢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有谁能帮帮他，他忽然很后悔，没有揣一些治病的药物，之前对它不屑一顾，全都扔掉了。
而这一刻，他拼命想站到她身边，想陪陪她，想减轻她的痛苦，可他都做不到。
两次，他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无用至极。
他跪在地上，拳头紧紧蜷缩起来，无力的捶打着地面。
终究是叶北赶到了现场。
他伸手将人扶起来，慌忙倒了一粒药，给他喂下。
“老大，是镇定类的药物。”
楚昭咬住药，拼命往下吞。
叶北知道他难受，他们什么时候见到老大这么狼狈过了，可这次的伤，不是外伤，哪怕是穿透肺腑的伤，都比这种伤要好治。
“你快进去看看……”楚昭慌忙道，
旋即似乎是急救结束，一众人走了出来，他们脸色无比凝重，楚昭不顾狼狈抬起头，满眼期盼的问。
“怎么样了？”
227
短暂的沉默，让他的一颗心像是过了一遍滚油。
医生将头垂的更低了。
“照目前这个情形看来，怕是……医生叹了口气，看向身后，“楚先生借一步说话。”
扶初默默躺着盯着天花板，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更猛烈的抑制剂，她觉得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她好像看到了过往的许多人。
某一瞬间里她又觉得自己能像以往一样下床活蹦乱跳了。
扶初想了，便也就这样做了，她掀开被褥，拔掉手上的真针头，也没感到疼，坐起来，缓缓下床。
谁料脚刚刚触碰到地面，整个人就控制不住摔了下去。
楚昭刚一进门便看到这样一幕，他伸手将人捞起来，大横抱起，短短几天，她又轻了，没有一丝重量。
“好端端的下床做什么？”
不用想扶初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看，“你怎么还没走？”
“上面的任务，照顾你到出院。”楚昭甚至没管外面任何消息，就希望能再陪陪她。
“今晚想吃什么？”
他将扶初放下。
她怔怔看着他的侧颜，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死，你看楚昭不是愿意接受她了吗？
十年抑或是二十年，他守着他心底的那人，而她守着他。
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哪怕不结婚，哪怕无名无分。
“嗯？”楚昭看她，她恍惚回想起来，他刚刚的问题。
其实她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不会饿也不会疼，就是感觉眼前的一切离她都好远，好远……
连他都那么远。
“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离我近一点……”
楚昭坐在床榻上，离她近了一分。
她从未这般近距离看过他，眉骨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他的眉眼很好看，很耐看，疏长的睫毛轻颤，眼底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扶初看见她瞳孔里倒映着的影子笑了，洁白纯净，像一朵盛开的栀子花。
真好。
她想要，自私的想要他记住她那么一点点，要好看的，要美好的。
楚昭也笑了，语气温和。
“累了吧？睡吧。”
扶初默默躺下。
“你不走吗？”
“我哪儿也不去，等你睡着我再走……”楚昭语气平静，眼神却满是疼惜。
扶初猜到他知道了，就凭刚刚自己一跌，他没有震惊，只有浅浅的慌乱，扶初便猜到了。
他这般模样，像极了她才去训练的时候，祁队长日日守在窗边的模样。
“笑什么？”
“我想起了一个人，他也曾这样守着我……”
楚昭低头没再说话。
“你不会……”扶初笑着看他，苍白的脸上带着点点戏谑，逐渐有了几分生气。
“早点睡吧，”
扶初默默闭眼，心底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楚昭这样盯着她，她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露出端倪。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