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点了点下巴,示意顾一泽坐在她的对面。
顾一泽依言坐好,他挺直脊背,伸出自己的手搁在桌案上,手腕下垫着一块厚实的纱布,温温暖暖的。
老妪看了他身后排队的众妖一眼,面无表情的吩咐药童:“子谦,送客。”
有客人第一次来这里,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她排了许久的队,眼看就要轮到自己了,结果却要被赶走?
那人神色不虞道:“你什么意思啊?还看不看病了?”
老妪闻言只淡淡的看向她,并不多言,还是那名为子谦的药童笑着上前安抚客人道:“客人莫要生气,上我们回春堂看病的客人众多,我们家大夫看不过来,
故而全凭心情坐诊了,大夫的意思是今日只接待完这最后一个客人便歇业了,还未看过病的客人请到别家去吧!”
有知晓规矩的客人摇摇头可惜的走了,也有客人不明事理,赖着不愿意走,“你们是不想做生意了吗?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我刚刚等了那么久,现在你告诉我都白等了??”
客人面色涨红,继续道:“我不管,今个儿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你们得给我看病!”
那名为子谦的药童微微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客人可想好了?确定赖在这里不走?”
客人梗着脖子点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子谦对这种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一百个病人里总有那么一两个是硬骨头,他们脾气暴躁不好对付,你越是对他客气他越是嚣张的能骑到你头上去。
对付这种无赖只能以暴制暴,将他的硬骨头打软再丢出去就好了,不过是费几分力气。
自谦不再废话,其他知晓回春堂规矩的客人似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纷纷在心里摇头,快步退到了门外去,也没急着走,只站在两边看戏。
只见子谦单手一抬,放在医馆角落的几个大石头便被风托起,停在半空中。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客人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她左右看看,见医馆内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子谦可不管她如何作想,只微微勾唇,操控着十几颗大石头往客人身上砸,客人出手反抗,可实力悬殊,她根本不敌子谦。
她终于知道怕了,欲夺门而出。
一阵劲风吹来,将刚刚抬起脚步的客人吹的摔倒在地。
一个个大石头一下又一下的往她身上砸去,直砸的她惨叫连连。
子谦依旧温和的笑着,眼里却是冰寒一片。
他操控着飓风之力控制石头砸向客人身上的各个关节处,那酸爽的感觉让客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哀嚎着跪地求饶,子谦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终于,在客人气若游丝之际,一块大石头轰向客人的脑门,把她砸趴在地,她眼前一黑,转瞬便没了意识。
子谦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只挥了挥手,狂风便卷着客人丢到了门外,顺便关上了医馆的大门。
客人落到这样的下场罪有应得,这便是她狂妄自大的后果,无人会同情她。
地面上依旧干净,没有一点儿尘土,也无一滴污秽的血液,子谦完成任务后便恭敬的站在老妪的身侧。
医馆内安静下来。
刚刚子谦教训无知客人的举措看似花了好一会儿时间,可实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老妪耳根子清净了之后才慢悠悠的伸出手探向顾一泽的脉搏,她凝神屏息仔细探脉。
很快,老妪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喜色,这一次顾一泽没有错过她反常的神情。
他不解的看向老妪:“大夫,我的身体状况如何?”
老妪慈祥的笑道:“喜脉,恭喜郎君了。”
顾一泽的眸子震惊的瞪大,……喜脉?
他心跳如雷,内心既喜悦又酸涩,复杂的情感让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
他怀了崽崽,是时柒的,可是时柒并不知道这个好消息,时柒也不在他的身边,不知道她如今过得可好?
她若是知晓他怀了她的崽崽她会不会很高兴?
顾一泽单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温柔的抚摸着,他满目柔光,周身泛起一阵祥和。
初为父亲,对于崽崽的来临,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他长得什么样,是什么样的崽崽,与时柒更像些还是与他更像些?
害怕的便是他如今身处狼族,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怕保护不好他的崽崽……
顾一泽眸色幽深,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老妪见他如此模样温和道:“郎君可是有什么顾虑?老身瞧你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对了,你的妻主呢?怀崽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没陪你一起过来?”
顾一泽心中酸涩感更甚,他哽了哽喉咙,良久才哑着嗓音道:“她……还有事,并不知道我已经怀了她的骨肉。”
顾一泽的睫毛轻颤,没了身为大灰狼的霸道强势,倒是染上了几分小兔子的柔弱,看的令人心疼不已。
老妪闻言微愣,她的眼里微不可查的闪过一道怒火,许久,她才安慰顾一泽道:“郎君怀孕已有三月,切莫忧思,对胎儿不好。”
“往后身子若有不适之处尽可来回春堂寻老身,老身会给你开几贴安胎药。”
“最近记得多加休息,莫要太过劳累,注意身子。”
老妪细细嘱咐着,话落,还吩咐身后的子谦去抓一副药来:“子谦,去给这位客人抓几副安胎药。”
“是。”
子谦应声,缓步离去。
不一会儿功夫子谦便抓好几包药放在顾一泽面前的桌上,他放下药包之后又折身回到了先前自己站立的位置。
老妪慈祥的笑笑,她慢吞吞道:“这药药性温和,一日两服,三碗水熬成一碗,切莫忘了。”
“老身在此祝愿郎君父凭子贵,都要健健康康的才好。”
“不应该是父凭女贵么?”顾一泽问。
老妪却是摇摇头道:“都好,都好哈哈哈。”
顾一泽不理解她在高兴什么,只淡淡道:“我倒是希望她是个可人的女儿。”
最好生的像时柒,如此,便也有了寄托,不会时常因思念时柒而思念到发疯了。
顾一泽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