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觉得陶国象这个人如何？”
苏毅背靠着车座，由于马车在过一段不平的路，感受着一起一伏的震荡感。
赵无极仍是闭着眼睛，三根手指没有停止运转佛珠。
停顿了许久，他说道，
“从面相看不出来。”
失去了双眼，只有空白眼球的赵老却突然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但也只说了这一句，多的信息赵老一概没有多说。
苏毅勾起了一抹笑容，吃了颗青枣，“赵直，你对陶国象这个人熟吗，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评价。”
“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有没有什么见解。”
赵直甚至没有思考很长时间，就直接说道，“陶国象这位长史大人可是在西北非常有名，比之太宰大人而言，更是家喻户晓。”
“家喻户晓？”
苏毅笑了笑，“有本世子家喻户晓吗？”
“自然比不得殿下。”赵直满脸冒汗，继续说道，
“陶国象的官场生涯十分励志，生于单亲贫困家庭，从小以给别人家放牛喂鸡为生，吃百家饭长大的一个人。”
“童年时家里十分穷困，据乡亲所说家里油灯都点不起，母亲受不了贫困潦倒扔下他就跑了，家里甚至连家徒四壁都谈不上，墙上都是风雨腐蚀的窟窿。
只是后来读书方面有天赋再加上刻苦，一朝成为状元，之后就是一路高升，仅仅二十年就坐到了西北璃府长史的位置。”
无权无势，二十年就能升到璃府的长史位置，位居璃府的二把手。
苏毅只怕自己在官场上玩要被陶国象吊起来打。
赵直补充道，“要说我自己，并无法评价陶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没有怎么接触过，只是陶国象早已成为青年一辈读书人向往的典范。”
“他待人和善、为官清廉、亲近百姓，甚至愿意拿自己的俸禄去捐给贫民。”
“如今灾情那么的严重，他将自己家中多的余粮全都拿去供给百姓不说，而且还号召整个璃府上上下下都进行捐款。”
“现在无论是哪里的青袍读书人，都盛赞陶国象的为人处世，并且夸赞陶国象真正证明了‘寒门出贵子’是真实存在的。”
赵直坐直了身体，“他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励志对象，激励着一个又一个读书人前仆后继的奔向官场。”
苏毅喝了口茶水，脸上露出有趣的笑容，声音婉转，“真是只能出现在故事书里的人物啊。”
“家里一贫如洗，什么势力都没有，居然能够成为西北的长史大人。”
他感慨道，“有意思，这话说出去给狗听，狗都得摇头啊。”
赵直疑惑道，“殿下不相信陶国象是一代清官吗？”
“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有些虚幻罢了。”
苏毅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其实我又怎么会不知道陶国象的这些信息，只是想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看看能不能有些不一样的罢了。”
前世看过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
并不是他不相信这世间没有清官，只是放在现在这个世界来说，的确更加玄幻而来一些。
赵直认真道，“其实臣也曾怀疑过，这些年也的确有暗中调查过，包括暗卫对于璃府的渗透和监视，也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见赵直对陶国象此人如此推崇，苏毅也就没有再多评价什么。
“陛下还在时，那年大旱，我曾亲眼见过他给百姓施粥。”
赵无极手中的佛珠停滞，突然说道。
对于他们这些苏家的老臣来说，相比于王上这个称呼，更愿意以“陛下”称呼他们的西北王。
苏毅皱着眉头。
连赵老这样的人都认为陶国象对百姓有善意，看来或许只是自己的认知过于固化了。
曾经听过一句话。
一个官员，他的清廉是若装的，但是能够装一辈子，装的也成真的了。
这话当时苏毅琢磨了很久，觉得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苏毅也不再多想，转而问道，
“对于陶国象说的话，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语之意，就是让赵直从自己的角度分析一下。
赵直思考了一会儿，言，“他在告诫我们。”
“告诉我们不要与璃府太过亲近，不要相信璃府的话是说不要和璃府合作。”
“只是璃府虽然一直都敌视苏家，水火不容，他陶国象身处这样的立场，应该知道不宜与苏家过于亲近，说这些话反而是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说的.......”赵直眼中有一些疑惑。
苏毅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陶国象在官场上怎么样，百姓评价和内部官员评价毕竟是两种情况。”
“截然相反。”赵直叹了口气，
“据说他进入西北璃府以后，虽然是璃府明面上的二把手，和大多数的官员并不合，他们都非常讨厌陶国象的为人，私下里称他为‘婊子官’。”
赵直想了想，解释了一下，“就是又当又立的意思。”
苏毅并不觉得奇怪。
清廉为官，别人都贪你不贪，自然会饱受排挤，不合也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一枝独秀，往往都会惹人烦。
不过.......张忠轲和陶国象不和，苏毅暗暗思量着，倒也是表面上看不太出来，甚至还相互敬茶，刚才在璃府大殿上可不是这个样子。
老狐狸们果然在人前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赵直思虑，“陶国象的做法单单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是雪中送炭之举，仅仅是好言相劝乃至一句提醒，对于苏家来说实属不易。”
“只是璃府一直都在打压苏家，陶国象如此大张旗鼓的过来和殿下说这些话，未免又和自己所站着的立场有冲突。”
赵直拱了拱手，“现在苏家的日子并没有蒸蒸日上，相反受到各方势力的排挤。”
“他说这些话的意义，模棱两可.......大概是代表詭山里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吧。”赵直试探性的说道，像是想起什么又突然说道，
“最后的那句话有一些意思，既然璃府里的人谁都不要相信，强调了不要与璃府合作，那.....岂不是也包含了他自己。”
“又或者是，他自己在璃府独木难支，想要请求苏家的帮助？”
“那就只能他自己自求多福了。”
苏毅不置可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手指点了点桌子，转而突然一笑。
赵直的表情上有些疑惑，
“殿下，你为何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