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苏以为,谢晞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一定会心花怒放。
谢晞心中所想,和林紫苏想的却不是一回事。
这几个月里,他不止一次的派人去敦州打探过,皇后所谓的藩王府在建,纯粹就是下面人画的一个大饼。
皇帝的确从国库里拨付了修建王府的费用,但到了剑南省,早被挪用了一大半,又经过屏阳府的吃拿卡要,到敦州手中,只剩了一万多两银子。
这点银子,连半个王府也建不起来。
敦州穷山恶水,一年里也没有什么收成,凭借着当地的财政,想把敦王府建起来,怕是要到了猴年马月了。
原本在谢晞的心中,给他两年的时间,先把敦州的一切都安排好。
和林紫苏大婚后,带着她到敦州就藩,也不至于太过仓促,更不担心被当地拘束。
但眼下,皇帝似乎是要急着把他们给打发出去了。
这个时候过去,怕是连住的地方都安顿不下来。
谢晞愧疚道:“等我明日见了父皇,请他暂且缓上一缓。”
林紫苏当即明白了谢晞的意思,摇头道:“先不必着急,皇后娘娘或许只是随口一说。”
眼下她还没做好出嫁的心理准备,虽是盼着皇后说的话成空,却不愿意谢晞因此事和皇帝产生龃龉。
即便她和谢晞一起去了敦州,只要皇帝还在,那一切都还有反覆的余地。
只不过听说敦州地方偏僻,又远离京城,去了之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和父母兄妹见面,林紫苏心中不由有些慌张。
两人均是盼着两年之后再行大婚,但皇帝却是如下定了决心一般。
谢曜虽未进行立储的仪式,不过圣旨早已经通传了全国,储君的名分自是无可更改。
第二日,皇帝召集了四位皇子到乾清宫,由礼部讲起了封侯就藩的规制。
其余三位皇子听说之后,都是神色各异。
相较于前朝来说,皇帝这一次的决定,似乎给后宫带来的冲击更大。
几位皇子离开乾清宫不久,章贤妃就哭哭啼啼的找了皇帝。
据说,一刻钟之后,章贤妃又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
因为八皇子年纪还小,皇帝没有提起谢晫的封藩。
不过随着谢曜地位的稳固,皇后的地位愈发的尴尬起来,就连一些嫔妃,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唐庄妃示好。
宫中已经传出了流言,皇帝厌弃了皇后,早就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废后。
皇帝的家宴就在这样流言满天飞的情况下开始,皇帝和皇后虽是并肩坐着,不过满座的人都能感受到皇后满身的无奈。
当然,座上最无奈的人当属林紫苏了。
她坐在一众公主中间,听着公主们的说说笑笑,似乎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林姑娘,这在座的都是金枝玉叶。你现在还没嫁给我四哥,不过就是一个臣女,哪来的面子,和我们平起平坐?”
静乐公主一向对林紫苏没什么好感,见林紫苏竟然和自己同席,心中莫名的不舒服,忍不住的开口嘲讽了起来。
“二姐,这可是未来的四嫂,你这样说,就不怕四哥找你的麻烦?”
坐在静乐身旁的是三公主宁安公主,她口中劝说静乐,脸上却是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静乐撇了撇嘴,又打量了一下林紫苏的衣服,见挑不出什么错处,心中更是气恼。
她扭头和宁安说道:“我说可没说错,我若是她,早就自觉的退了出去,还赖在这里,不是丢人现眼的么?”
林紫苏嘴角噙着笑,看向了静乐公主,问道:“二公主,我今日能在这里,全是陛下的恩典。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我视陛下的请召于不顾?”
“我可没这么说!”
听林紫苏抬出了皇帝,静乐公主当即就慌了神,朝皇帝的方向看去。
近日章贤妃在宫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连带着静乐公主的生母丽缤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章贤妃去乾清宫哭诉后的第二天,三皇子谢晖在书房里被皇帝当面训斥了一通,被责令在西三所静心思过。
而章贤妃也因教子无方,居住的长宁宫被皇帝派人封了起来。
丽嫔就住在长宁宫的偏殿之中,自从长宁宫被封了之后,静乐公主连母亲的面子也见不到了。
静乐公主心内忐忑,生怕皇帝又怪罪到自己母女身上。
皇帝其实一直都在关注这边的动静,这几句对话,不但皇帝能听到,几位皇子也听的是清清楚楚。
皇帝见谢晞正准备起身,忙制止道:“小四儿,不过女儿家的几句话,难道你也要插手吗?”
谢晞觉得皇帝说的也有道理,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皇帝朝林紫苏那边看了一眼,笑着和谢晞说道:“不过就是静乐这丫头的两句话,就把你紧张成这个样子?若是连静乐都应付不了,等你们去了敦州,那边可没京城这般轻松。”
几位皇子听皇帝提起了敦州,顿时都竖起了耳朵,就连谢曜也想听听,皇帝接下来要说什么。
但皇帝却是哈哈一笑,转而朝谢晖说道:“晖儿,今年的仲秋诗会,你可要抓紧了。”
谢晖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儿子听父皇的安排。不过儿臣以为,二哥一向是才华横溢,倒是可以与那些才子们一决高下。”
“瞧你说的什么话。”
皇帝笑道:“曜儿如今是一国储君,在天下人的面前,自然要有人君的风范,岂能与民相争?这种事,怕也只有小四儿能干得出了。”
皇帝这句话,将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囊括了进去。八壹中文網
三人脸色各异,谢曜面容严肃,谢晖低头不语,而谢晞仍是满脸嬉笑,不住地和皇帝东拉西扯。
不多时,十几个太监和宫女鱼贯而入,布起了菜肴,这一顿家宴就算是开始。
不过是方才的几句话,整个宴上,静乐不敢再向林紫苏说什么冒犯的话语。
林紫苏见静乐安分了下来,其他几位公主也就不敢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也乐得清静下来。
她本以为这一顿饭就此风平浪静,哪知一个宫女过来给她斟酒时,却打翻了将她身前的一杯果酒,鲜红的汁液尽数打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