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谢晞是个不受宠的王爷,毕竟身份地位悬殊。
即便有唐庄妃做靠山,吕嬷嬷终是无可奈何,悻悻退了出去。
“一个长乐宫里的奴婢,居然还想拿捏我的王妃,当真是无法无天!”
等吕嬷嬷走后,谢晞阴沉着脸道:“这件事,我和唐庄妃没完!她不是规矩多吗?明日我就把这奴婢提溜到宫里,让她当着唐庄妃的面儿给我演示一遍。”
“一个奴婢而已,何必跟他置气?”
林紫苏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狡黠:“说到底这算是后院的事儿,还是交给我来做吧,日后要应付的人还多着呢,总不能一直让四哥替我出头。”
听到林紫苏话里有话,谢晞一下子就来了兴致,问起了林紫苏的打算。
林紫苏附在谢晞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谢晞打量了林紫苏几眼,笑道:“这一向是我的拿手好戏,竟让你给学去了,你说,是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林紫苏羞红了脸,轻推了一下谢晞的后背,说道:“哪里随你了!吕嬷嬷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嘛,我就是看看,若是闹了出去,她的主子敢不敢替她撑腰。”
谢晞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听了林紫苏的话,拍手赞道:“等你得了手,我给你加上一把火!”
区区的一件小事,两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谢晞今晚来的目的,除了挂念林紫苏之外,主要是想说另外一件要事。
“苏苏,父皇让我给你带句话,外祖父的事,他已经给料理踏实了,你大可以放心。”
林紫苏当即大喜,随即就想到,这是皇帝给她一个补偿。
皇帝有心起用外祖父,而外祖父的背后又是林家。
于情于理,皇帝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对毕绥南弃之不顾。
林紫苏问起了详情,谢晞压低声音说道:“前日曹琅从江南回到了京城,据说是手里捏着不少人的罪证。”
林紫苏顿时了然,想必是皇帝自上而下的压力,加上曹琅的震慑,让江南的那些世家大族投鼠忌器,不敢再闹下去。
“父皇也做了让步,暂缓开放海禁。”
谢晞叹了一口气,说道:“父皇说,此事就等着二哥继位后来做。父皇也不想想,二哥就算当了皇帝,他有这等魄力吗?”
林紫苏也极其认同谢晞的说法,不过当着谢晞的面儿评判谢曜,终归是有些不自在,遂转了话题,扬了扬手里的卷轴问道:“四哥,你送我的这个是什么?”
谢晞掩不住脸上的得意,说道:“你且打开来看一下。”
林紫苏入手处就觉画纸厚而坚韧,与中土的纸张大相径庭。展开来看,见那画上画的是一少女,正坐在一轮弯月之上,敛眉沉思。
那少女高鼻深目,一看就不是大衍人,但脸上的表情神彩生动,与真人无二。
而这幅画不论是纸张,还是所用的笔墨,和大衍眼下的画作均不相同。
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画上的明暗光影,问道:“这是西洋画?”
谷</span>谢晞见林紫苏一脸兴奋,心中极是畅快,方才因吕嬷嬷积下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说道:“宫里今日来了位西洋的画师,我瞧着有趣,就去他那里讨了一幅画回来。不知道他是如何画的,竟能画的如此逼真。”
“我大衍的画作只画明处,不画阴影,因此所画出来的人面躯正平,无凹凸相。西洋画阴阳兼具,有高下明暗之分。但凡人像,正面迎着光亮,那画出来自然是周身明亮,若是侧立人像,则是迎着光亮一边明亮,背着光一边,眼耳鼻口凹处皆有暗影。这般画出来,就能使画像与生人无异。”
谢晞对画技没什么兴趣,他之所以来送画,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苏苏,我打听过,那画师就住在会同馆,等过几日,咱们一起去找他。”
林紫苏可不认为谢晞会对这画师感兴趣,问起了究竟。
谢晞也不隐瞒,笑道:“我寻思着,你比这画里的女子好看多了,若是能让画师画出来,一定是光彩照人。”
林紫苏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终究架不住谢晞的软磨硬泡。
而且她对西洋画极是好奇,也想见识下,西洋画到底是如何成画。
谢晞离开后,林紫苏却是对着那副画研究到了半夜,直到听到了后院的鸡鸣,才恋恋不舍的上床休息。
次日一早刚过了寅时,吕嬷嬷就到了林紫苏的听风院中。
她过去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屋檐下的灯笼还在亮着。林紫苏的房子却是一片黑暗,没有丝毫的光亮。
看样子,这是还没起来。
吕嬷嬷心中明了,这个林紫苏分明就是仗着敦王的宠爱,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种官家的小姐,她也是见了不少,根本经不起吓,只要能拿捏住,不怕这林紫苏不就范。
哼,她身后可是庄妃娘娘,还能怕了这个黄毛小丫头不成?
吕嬷嬷已经打定了主意,待会儿见了林紫苏,一定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才行。
但林紫苏房门从里面锁着,她也没法破门而入。
四处看了一圈,院子里只有一个丫头,吕嬷嬷拉着那丫头说道:“寅时都过去了大半,你家小姐怎们还没起?我已经等她很久了,快去把她叫起来!”
这丫头正是掠影,她正拿着一根竹竿摘檐下的灯笼,见来人是吕嬷嬷,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我家小姐夜里犯了病,此时还在安歇,你莫要去打扰她。”
吕嬷嬷当即冷笑一声:“我还没教她规矩呢,这就生病了,有这么凑巧的事?莫不是偷懒装出来的吧?”
掠影当即把手中的竹竿掷到了地上,圆瞪了双眼,指着吕嬷嬷说道:“就是你害我们家小姐生的病,这会儿还在这里说风凉话!若是我们小姐出了什么事,我可不会放过你!”
掠影说着紧握了拳头,发出几声炒豆般的响声。
吕嬷嬷见掠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当即退后了几步,觉得仍是不太妥当,又退了两步。
吕嬷嬷一直在院中等了半个时辰,林紫苏的屋里仍是没有丝毫动静,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毕氏告状,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接着就见两个婢女引着毕氏走了进来。
毕氏脸上带着慌张,见吕嬷嬷站在院子里,就问道:“嬷嬷,我们家大姐儿的病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