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苏勉力起了床,屋里的人便开始忙乱了起来。
几个丫头手忙脚乱的递着脸盆和毛巾,林紫苏则是如木偶人一般,被两个嬷嬷来回操控着。
直到过了辰时正,总算是上完了大妆。
林紫苏饥肠辘辘,前来册封的天使还没有到,她和琥珀说道:“琥珀,你去寻些吃食过来罢,哪怕是有东西垫一下也好。”
一位嬷嬷连忙制止道:“哎呦,林大姑娘,这上了大妆呀,最忌讳吃食。您且等一下,天使马上就到。”
另一位嬷嬷却是暗中拉了拉她的袖子,陪着笑道:“王妃想吃什么尽管吃,这妆容不碍事的。”
林紫苏笑了一声,朝两位嬷嬷说道:“两位嬷嬷放心,我知道这里的讲究,我就找两块点心含在口中,决不会弄坏脸上的妆容。”
两位嬷嬷见林紫苏如此贴心,都是松了一口气,齐声说道:“谢王妃!”
琥珀从厨房里寻了几块绿豆糕,又从林紫苏的百宝柜里找了几片枣泥山药糕。
林紫苏就着茶水,还没填饱肚子,就听到门外一个慌里慌张的声音道:“大……大小姐,咱家门外来了好多人,夫人让您这会儿过去!”
接着便有两名女官进了屋内,齐声道:“奴婢引小姐受册。”
除了宫里的两位嬷嬷,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还没经历过这等场面,个个都是屏着呼吸,簇拥着林紫苏到了前院。
四位皇子的王妃定的都是同一日册封金册,选的吉时又是同一时间,因此到各家宣旨的人也各不相同。
来康宁伯府赐金册的执事官是昌国公梁广,跟着梁广宣旨的则是曹琅。
梁广是负责宗室的宗令,又是皇后的兄长,照说应当是去威远侯府宣旨。
而随着近几日京中的风云突变,曹琅也一跃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个靠着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守礼提携的内宫太监,尽管人们在背后都是对其鄙夷不屑,但当着面,没人敢表达出任何的不敬。
这两人的一齐到来,让几个在康宁伯府上等着看热闹的官员都是大跌眼睛。
有人随即想起,皇后和庄妃不合早已是尽人皆知。
听说前两日,敦王刚刚去庄妃的长安宫闹过,接着庄妃就遭到了皇帝的厌弃。
今日之事,应该就是皇后投桃报李,有意为之。
昌国公没有去给太子妃宣旨,反而到了敦王妃的府上,当真是给足了敦王脸面。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册康宁伯府长女林氏紫苏为敦王妃,命正使昌国公梁广,副使礼部郎中邢嘉孝,持节行册礼。钦此”
梁广宣站在门口读完旨意,从曹琅手中取过金册,双手捧着朝四周展示了一圈,这才拖着声音念了起来:“维正兴十八年岁次癸亥九月戊午朔二十日壬巳,皇帝制曰:朕惟太祖高皇帝之制,册封亲王,必及其配者,所以重人伦之道,此古今之通义也。尔林氏已封。”
梁广念完将金册放回盝中,一女官接过金册,将其放在了屋内的香案上。
照大衍的礼制,王妃金册由百两足金打造而成。
阳光透过大门,斜照在金册上,射出金灿灿的光辉。
宾客们站起身子,纷纷朝正厅看了过来。
谷</span>黄氏作为主家,本来在人群中招呼着宾客,看到了金黄色的色彩,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在这几天已经想的很通透,趁着林紫苏嫁人的这波风头,要为自己的女儿林紫珠也找上一门上好的婚事。
金光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希冀,在金册之上,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女儿光辉的前程。
黄氏胡思乱想的时候,另一女官站在香案一侧,高声道:“受册!”
林紫苏跪在香案前,朝金册拜了四拜,曹琅取了金册,交至林紫苏手中。
女官又高声道:“礼毕!”
两名嬷嬷上前搀了林紫苏起来,扶着她升座。
下人们当即撤了香案,宾客们按着顺序朝林紫苏拜贺。
饶是康宁伯府没有多少个亲友,一番拜贺下来,也是半个多时辰之后。
林紫苏已是饿的前心贴后背,也顾不得太多礼数。
她和梁广打了个招呼后,在琥珀和掠影的陪同下的搀扶下,朝后院里走去。
饥饿难耐之下,林紫苏打发琥珀先到厨房里去吩咐些吃食,自己则是和掠影缓步而行。
刚绕过一段抄手游廊,过了前院的宝瓶门,前方就是二门处,只听到墙的那一边,一个细柔的声音道:“这个人可是个紧要的人物,下一个案子都着落在他的身上,他的事无论巨细,都要向我汇报,知道吗?”
这声音虽轻,但带着骨子里的孤傲和阴冷,林紫苏当即就听出了,这是曹琅的声音。
难怪曹琅今日肯亲自到府,原来竟是盯上了自己家,想从自己的府上套去情报。
可听曹琅如此看重,显然对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可自家府里,哪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林紫苏在心中盘算了一阵,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只听一个略显粗豪的声音恭敬答道:“公公不必担心,小的已经得了他的信任,这些天,我们两个是无话不谈,但凡他有任何风吹草动,小的马上给公公禀报。”
“做的好!这个案子要是破了,我就跟干爹说一声,赏你个掌刑千户!”
那个粗豪的声音当即喜道:“小的谢公公提拔!”
两人又低声计议了几句,林紫苏听的不甚清楚。
只听曹琅清了清嗓子,又道:“你带我去看看点子,我还不知道,点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句话说完,两人没了说话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脚步远去。
林紫苏和掠影面面相觑,听两人的对话,显然是东厂在康宁伯府安插了探子,就是不知这曹琅到底是什么样的打算。
过了好一阵,掠影才试探着问道:“小姐,要不要奴婢跟着他们?”
林紫苏想了一下,当即摇头道:“不用了,东厂想要对付咱们,早就动手了,根本不用这般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