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道观,难有客来,如今天色已晚,两位若要赶路恐有不便,不若暂居小观如何?”
傅剑寒和依依方一靠近道观,便闻一声清朗之声传来。
仔细看去,只见一位道骨仙风的道人正等在道观之前,一手持着拂尘,一手行道礼,带着一丝微笑向二人微微颔而道。
这位道长好似早就在此等候两人到来一般,让人凭生几分惊异。
“见过道长,我二人正欲前来投宿,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正是傅剑寒所求,既然道观之主有意相邀,傅剑寒自然也不会推辞,带着几分恭敬行了一礼而道。
不过大步上前之时,傅剑寒目光却没有看在那位道长身上,而是不断扫视其内间,直到确定里面三清圣象上隐隐有丝丝青光绽放,才是放下心来。
那青光乃道光,亦属文道之华光之一,拥有克制妖魔之效,如同这等建立于城外的道观之内必定有华光日夜流转,以防备妖魔来袭。
不过傅剑寒如此所为却有些失礼了,所以方一入道观,傅剑寒就是拱手向其致歉。
“还望道长恕罪,在下非是有意冒犯,实在初次行于道外,不得不做谨慎。”
“无妨无妨,其实在你进我这道观之前,我亦做了几分警备,若为妖魔所幻化,一入殿内必定激活我布下的雷法,被诛灭当场。”
那道人也自一笑而道,显然,这位道长也不是莽撞之人,双方相互戒备,也算半斤八两了。
这其实是十分必要的,毕竟妖魔之中有擅长变幻者,凭着奇妙变幻,让人根本无从可识。
所以不到确认之时,根本无从分辨真幻,如此相互戒备也属常理,不过这时放下戒备之后,道人一挥拂尘,再向傅剑寒行了一个道礼。
“贫道乃山野之人,道号清尘子,公子可称呼我为清尘散人。此道观之中唯我独自一人所居,除了偶尔有所来人之外,也就那等妖魔到来,不知公子为何要贸然到此,莫非是为借此借道他国?”
九国之间有着官道可行,但若不行官道也不是不可,但如此一来,却可能会遇到大量妖魔,寻常人根本不敢如此。
“在下傅剑寒,这是在下的侍女依依。我等乃是准备到清苏村一行。”
说到这里,傅剑寒微微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开口说了出来,只要这清尘子不是妖魔,那么凭着你能在此建立道观,抵御妖魔之扰,就可以确定其非背族之人。
“之前几日,冬狩已经开始,大军所过之处,妖魔四散而逃,我受命往清苏村一行。”
“冬狩开始了?此必是大将军之计,先怠其心,而后攻之,妙哉!”
清尘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是醒悟,面现喜色。
“我道这两日全然不见妖魔踪迹,还以为其是准备诱惑我出观以伏击之,如此看来,我可有三四月的清闲了。”
“道长能在此立观,就已经是功德无量了。”
傅剑寒微微一笑,对于清尘子这样能为人族尽力的人他自然是有几分好感。
“这算不得什么,立观在此,不过是方便我自己的修行而已。”
清尘子微微一摆拂尘,根本完全不在意,不过这时,他微微一顿之后,又是开口问道。
“方才我听你所自言,你叫做傅剑寒,敢问可是做出‘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傅剑寒?”
“在下正是,道长也曾闻得我诗?”
傅剑寒倒也没有想到幽居在此的清尘子也曾听过自己,不由得微微有些惊奇。
“听闻你所言,为你启学的乃我道教中人,近来又曾闻你在开河府内大展威风,以大道真书行奉圣文道之举,可谓百年难得一见之才也。如此俊才,我道教之内可有不少流转,纷纷相问是哪位道友所教授,为何不将你引入我教之中。”
清尘子这么一开口顿时出乎傅剑寒的意料,不过还不等傅剑寒客气两句,清尘子又带着几分热切继续说道。
“傅公子,你与我道教也算有缘,既然如此,你可愿入我道门之中?虽然我清尘子做不得公子之师,但却愿为公子的引路人,引公子入此道途。若公子入我道教,以公子之才,只要肯用心向学,二十年之内必成举人,五十年内有望进士。”
二十年成为举人,听起来时间似乎长了一些,但要知道,举人已经是人族中坚之力,而且清尘子这么一说几乎是做保傅剑寒得成举人。
而且既然清尘子能做出这样的保证,自然也是看好傅剑寒的才华,实际当中绝不会花费那么多时间,不过要想成进士,就不是清尘子所能担保的了。
随着修炼,随着文道进展,各人的寿命也会随之延长,所谓的五十年对于举人来说只不过刚刚步入壮年而已,这一份诚意也的确是可见。
哪怕是傅剑寒倒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可惜那位山中道士乃是傅剑寒自己编纂而出,若真的入了道门,日后详查起来自己又该如何?
更何况百家各脉各有所长,这所长在于大道,就算入了道门之后不会有人追究此事,但自己要选择哪一脉,都必须要考虑自己所成大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此乃大道箴言。
“多谢清尘仙长,但仙长也当知成道之事,如今我道未成,不过一寻常莽夫,唯求得自我之道也。如今却不适宜入道门,还请道长见谅。”
“呵呵……只要傅公子有心,我道门都将是为傅公子打开。”
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强迫,更何况这清尘子道长显然也不是那等人,所以当下闻言也只笑着摇摇头。
但显然的清尘子也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双方只是初会,自然没有什么交情,所以还当从头开始,只听其话音一转缓缓而道。
“方才傅公子曾言之所以经过这里乃为清苏村之事,既然如此,贫道便与傅公子说一说这清苏村的事情如何?能让傅公子专门到来,想必也是为了清苏村的三大难题隐患吧。”
“道长也知清苏村?”
傅剑寒微微一愣,哪怕明知道这位清尘子道长‘不怀好意’,但也忍不住开口一问。
“清苏村距此不过数百里,贫道往日间也时常往来之,对于村中大小事虽然不说尽然知晓,但也可知大半。更何况清苏村的那三大问题隐患,这几年下来,哪一年不派着数人到来?但可惜,这治标容易,治本却难。”
“还请道长指教。”
自己就是为着此事而来,如今既然碰上一位‘知情人’,傅剑寒自然不会客气,一拱手就此问道。
“好说,好说。这清苏村的问题说大也不算大,说小但偏偏又为隐患,千里之提溃于蚁穴,自然也是不得不加以防备一二了。”
清尘子为人没有太多的架子,一听傅剑寒所问随即开口答道。
“说起清苏村,其推的问题却当属清苏村的文庙。”
“文庙!怎么可能!文庙乃我人族村寨防护,若在内地也罢,最多只言当地村民不会再敬文道而已。但在这等妖魔环视之地,文庙若出了问题,那村寨还能在妖魔当中存留下来?妖魔残酷,之所以没有大妖魔来袭村寨,正是因为各个村寨有着文庙防护,纵然妖魔力强,数日之内也难攻下,这些时间已经足以让得开河援兵到来。妖魔有智,知晓得失,加上各个村寨所占据之所在相对而言却不是那么重要,这才得以幸免不是?没有了文庙,纵然有举人在,又能挡得几日?”
傅剑寒既然是参与到冬狩当中,自然不可能不做了解,凭着过目不忘之能,不少的知识都已经牢记在他的脑海,不然这一路行来,也不会那么轻易。
所以这时听来,便感不对,当下连连说道。
“此事你到村中便知,其实那问题也只是一个问题,并非算得真正隐患。不然妖魔早有所动,不过若不能解决终究让我卫国颜面有损,倒也不会危及村民。”
清尘子没有多说,只是微微摇摇头叹息一声,也没有等傅剑寒深问就此转口继续说道。
“至于其他两大问题一为鼠患,此患乃在四年前生,那鼠乃一只妖鼠,本身无大能,却擅于打地钻洞、生育恶鼠为患。虽然一直未曾真正直接伤及人命,但恶鼠肆虐,一年之粮,近三分之一者因其所失。可惜,村中虽也曾组织数次欲灭之,但每每灭杀无数恶鼠,却始终拿不住妖鼠,无法尽灭其患。其中,贫道也曾亲往数次,但除了第一次险险能拿住那妖鼠之外,每次不等贫道到得村子,那妖鼠就已逃窜无踪,贫道亦是无法根治其祸。擒杀不住妖鼠,哪怕灭杀其他恶鼠再多亦无用,不过既然傅公子所言大军已过横扫,恐怕这妖鼠早已经藏匿无踪了。”
“此为大患也!”
傅剑寒微微颔,鼠患难治他也知晓,而且这一世恐怕也不能引入什么天敌来应对。
虽然天敌依旧是为天敌,但万物有灵可化妖魔,一旦化为妖魔灵智自生,那么不仅不会解除其患,反而更增其难。
所以一时之间傅剑寒也同样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当下只能开口问道。
“那还有一患却又是如何?”
“清苏缺水。”
清尘子当下又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虽然村中已经打了十几口深井,但每到夏日,井水干涸,不敷所用,为了取水,村中之人必须徒步到数十里开外的一条江溪取水。本来数十里路途倒也算不得什么,村民多有修行成武者,虽然不擅争斗,但百十里路程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你也知道,此乃妖魔横行之所在,可偏偏村子防护也不过方圆七八里而已。虽然那些妖魔不会时时盯着村子,而各个村民若要取水必定共同而行,但每年夏日,总还会有数人无法归来,此为隐患。”
“这……”
傅剑寒更是微微皱眉,苦思冥想起来,当前所知的这两大问题,的确是两大问题,长久下去,必定为此村之患。
就算不是大将军交托给自己的任务,只要有办法以绝此患,傅剑寒也会为当地百姓尽一份心力,既身为人族,便当为人族尽心。
见到傅剑寒一阵沉默不语,清尘子微微颔,但依依却是颇为心疼地拉了拉傅剑寒的衣角言道。
“公子哟!不用这么担心,或者到村中看看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的哟!”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依依这华,傅剑寒倒是从中回过了神来。
“依依你所言不错,若不亲眼见过其难,自然也不可能想到如何解决,待到明日,我和你赶一程路,且到那村中一观,我就不信无有解决之道。”
“呵呵……傅公子果乃文人真种子!既然傅公子有此心,而且开河大军又在横扫妖魔,那么贫道就算离开几日也自无妨。不若让贫道一同前往如何?虽然贫道也出不了什么大力,但贫道尚可为傅公子详细介绍一番,而且也可让村民对傅公子多几分了解,以免误会。”
清尘子当下微微一挥拂尘而道,看向傅剑寒的目光却更为透露一种别样的欣赏,不过此乃清尘子的好意,傅剑寒自然不会拒绝。
“既然如此,那就真的是要劳烦道长了,有着道长相助,我却可事半功倍也。”
“呵呵……若能解决清苏之患,不仅村民,就是贫道也自感激不尽,何来麻烦之言?”
清尘子微笑摇摇头,随后又将傅剑寒两人引领到后屋而道。
“想必傅剑寒一路鞍马,现在腹内也有所饥饿了吧,不若一尝贫道所准备的饭菜,今夜好好在此休息一宿,明日一早贫道再是陪同傅公子一同前往清苏村。”
“如此便烦劳道长了。”
见到后屋已经准备的饭菜,傅剑寒再想到自己等人方一到来这位清尘子道长便知一事,心头对于这道教神通也有了几分好奇,难道果有先知之能?
这话傅剑寒自然不好相问,但依依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她一想到如此,就不由得说道。
“哎哟哟!道长哟!你准备了那么多饭菜,难道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哟!真的能有卜算预知之能哟?”
“哈哈……卜算可有,预知就差远了。”
听到依依所问,清尘子倒也不恼,反倒笑言道。
“而且贫道也就只能在这道观周围施为,算不得什么大本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