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柴房,黄文俊一脸的心事重重。
他的随从道:“城主,您也不要太生气了,小姐就是年纪还小,有些不懂事,这才……”
黄文俊抬手,示意对方不必多言。
慢声叹息道:“她说的话也不是全然没道理,这些年,本城主兴许是真的做错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夫妻关系好到过度,竟也会影响对子女的教养。
随从不敢再多话。
——
早膳还没用完。
苏沉鸢和容子墨,就已经收到了黄文俊那边的回复,说是张氏可以一同前往。
半个时辰之后,城主府的门口。
等钰王殿下夫妇,吃完早膳,收拾了自己一番,走到门口,黄文俊夫妇早就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黄文俊亲自给一名贵妇人打着伞。
伞下映照出来一张苍白的脸,那妇人不见得如何美艳,但看起来极是温婉端方,只是瞧着气血不足,不止如此,苏沉鸢还隐隐在对方的眉心,看出一丝黑气。
见着他们出来。
黄文俊带着那名妇人,立刻见礼,并开口道:“殿下,王妃!这位就是拙荆。”
张氏也道:“见过殿下,王妃!妾身身体不适,不曾在昨日便出来迎接,还请殿下和王妃恕罪。”
苏沉鸢:“无妨,夫人身体要紧。若是夫人今日实在病得不能出门,本王妃也是不会勉强的。”
黄文俊:“……”
这位王妃真是虚伪,好适合混官场!早上那个明知道夫人病了,还坚持要自己带着夫人一起,为她排遣无聊的人是谁?
呸!
只是这话自也不方便说。
张氏微微欠身道:“能陪王妃同游,是妾身的福气。就是妾身真的那样不舒服,也会为了王妃出门的。”
苏沉鸢:“那就多谢夫人给本王妃面子了。”
张氏:“这是妾身的本份。”
两个人客套完了,便各自上了马车。
钰王殿下自是跟苏沉鸢上了前头一辆。
马车上。
容子墨看了对方一眼,温声道:“本王遣人查过了,从这里到江边,大抵需要小半个时辰,王妃的身体可吃得消?”
苏沉鸢:“没问题的,妾身在京城坐一两个时辰的车,都是受得住的。”
之前受不住,也只是因为坐车时间太长了。
容子墨颔首,算是放心。
苏沉鸢却狐疑地看着他道:“殿下,你是不是有些太入戏了?”
容子墨:“怎么说?”
苏沉鸢压低了声音:“殿下上车之后,竟然不先问问妾身,可从张氏身上看出什么问题了,而是关心妾身晕车的问题。这难道不是您演戏,演看重儿女情长胜过正事,最后演上头了的表现吗?”
钰王殿下:“……”
那还真是得谢谢你提醒了本王,叫本王知晓,自己竟然真的更关心你的身体。
他避开了苏沉鸢的眼神,是借口,也是实话:“张氏的病情,在路上也可以问。更别说眼下只是见了一面,王妃也未必能瞧出什么,断了脉再说,恐会更好。”
苏沉鸢:“倒也是……望闻问切,必然是诊脉之后,可以更确定些。不过妾身,大抵已经有一个初步的结论了。”
钰王殿下:“哦?愿闻其详。”
苏沉鸢:“张氏不是病了,是中毒。她面色浮白,当是长时间身体不好,所以妾身推断,这种毒应当是那种能长期控制人的毒药,一定时间内,必须吃一颗解药那种。”
容子墨:“可据本王所知,不少人服用了王妃说的这一类毒药的人,只要按时吃解药,身体都表现得与常人无异。”
苏沉鸢笑道:“这方面的事情,殿下就不要跟我抬杠了,我可是专业的。毒长时间留在身体里,是不可能对身体全无影响的。
只是有的人身体好一些,或者是中毒的时间稍短一些,所以影响不大,看起来问题也并不严重。
张氏这等气色,想来要么是平日里身体就不是特别好,所以被这种毒折磨后,显得尤其虚弱。要么就是中毒之余,还忧思过重所致。”
钰王殿下听完,想了想。
慢声笑道:“这么说起来,本王先前看见过的,那些身体没什么异样的中毒之人,的确都是有些武功底子的。”
苏沉鸢:“嗯哼。殿下要是不相信,回头妾身给张氏诊脉之后,一切便清楚了。”
容子墨好笑道:“这么记仇?本王不是已经认同了?”
苏沉鸢:“但还并没有完全认同,切实的认同是:王妃说得对,是本王外行人说内行话,显得浅薄了些。”
容子墨忍不住笑出声。
看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可爱得不行。
苏沉鸢对他笑,只是轻嗤了一声,带着点小傲娇,歪着头一副懒得理这个人的模样。
没想到。
等钰王殿下笑完了,竟是十分配合地说道:“嗯,王妃说得是,本王不懂医术,却强行插嘴,反驳王妃的初步诊断,是本王的不是。那张氏的身体,定与王妃说的,一般无二。”
苏沉鸢:“……?”
不是。
她刚刚也只是开个玩笑,根本没想过,容子墨竟然会配合这种话啊!
这个男人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对劲啊!
夫妻二人小声嘀咕,刻意控制了音量。
外头的车夫竖起了耳朵,也没听清楚个所以然,只好把自己身体稍微后仰,耳朵再往后贴近些。
就在这会儿。
钰王殿下给了苏沉鸢一个眼神,苏沉鸢会意了,知道又有人试图偷听。
于是故意道:“哼,殿下偏要跟妾身辩驳,您知晓自己不对就好,以后还是要顺着妾身,再不能反驳妾身的话了!”
容子墨温润含笑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女人。
缓声说道:“本王知晓了,日后王妃说什么,便是什么,本王不敢再有意见。还请王妃这一次,饶恕本王则个。”
苏沉鸢:“……”
不是。
虽然说咱们是在演戏吧,但是你的语气不必这么真情实感吧,你的眼神也不必如此温柔含笑吧?
别说你演戏演过头了,我都差点被你这个样子,给带进去,以为你以后真的要什么都听我的了!
车夫:“……”
所以我为什么要故意凑近,特意吃下这么大一口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