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城主府上那么多暗线，都盯着他们两个人住的院子，钰王殿下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钰王妃，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还二话不说，就喂自己吃了毒药，并且问自己想不想活。
活自己当然是想着。
接着他们又盘问了自己许多事……
苏沉鸢拿出解药，幕僚正准备把药抢过来，没想到她又收了回去：“本王妃若是现在就把解药给你，你吃下了解药，又跑去跟黄文俊说，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被我们胁迫的。那又该当如何？”
幕僚立刻说道：“王妃，您放心，属下绝对不会对城主多说什么！
您想啊，属下的底细，已经被钰王殿下和您知道了。
属下还敢在城主面前，说出真相吗？那属下不是找死吗？且不说城主会不会原谅属下，就是您和殿下，也是不会让属下好过的。”
苏沉鸢对他这话，还算是满意，把药丸递给了他：“你识相就好！”
幕僚立刻将解药吞下。
只是他也说道：“王妃，属下与一事不解，您既然都从属下这里，问出来了，城主不得已跟强盗勾结的消息，为何不直接让属下去指控城主，而是让属下去对城主说那些话呢？”
苏沉鸢：“你忘了？嘉晟律法，一人之言，不得为证。单单有你一个人的话，又有什么用？
就算你能拿出他们往来的信件，他也可以辩称，那是你以他的名义，利用他的信任，偷盖他的印章、模仿他的笔迹写的。”
幕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倒是属下糊涂了。”
容子墨道：“黄文俊与强盗传递消息，负责发信和传信的人，是不是你？”
幕僚：“这……正是属下，属下是城主最信任的幕僚。若非……若非属下的妻子就要生了，属下不愿意让孩子出生就没了父亲，属下也不会这样轻易就将一切交待出来。”
说着，幕僚的脸上，也都是纠结与悔恨。
是忠诚重要，还是亲人重要，这是他们这些人常常需要面对的难题，有如杨铭讳那般觉得大义重要的，自然也有如他和黄城主这般，觉得亲人更紧要的。
容子墨瞧着他的神色，却是道：“你交待清楚了一切，其实是在帮他。”
幕僚一愣。
想想也是，之前谈话的时候，钰王殿下言辞之间，其实已经猜出了背后搞鬼的人是城主，想必自己不招供，对方查出来也是迟早的事儿，自己早点帮城主悬崖勒马也好。
幕僚：“殿下，城主也是有苦衷的，这件事情之后，您是否能对他网开一面？”
容子墨：“他的家眷或许可以，但是他本人，不行。”
幕僚：“这……”
苏沉鸢从旁道：“相信你也清楚，那些劫匪不仅抢夺财物，还杀了不少人，手段极其残忍毒辣，若非是黄文俊与他们合作，何至于有这么多百姓遭殃？
黄文俊是有苦衷的，但是那些无辜的百姓呢？若是我们怜悯了黄文俊，那谁来怜悯那些无辜的百姓？黄文俊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他也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幕僚一时间失语。
倒也是。
那些被强盗们杀掉，不少死状凄惨的百姓，他们的性命也是性命啊。
容子墨起身道：“明日黄文俊冷静些了，大抵会让你传信联系那些强盗，问他们今夜北野被刺杀，是不是他们的手笔。
借以确定，王妃救北野，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设计给他看，届时，你知晓应该怎么做吧？”
幕僚噎了一下，最终开口道：“殿下放心，属下知晓该怎么做！”
容子墨起身。
淡声道：“那此事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也明白，这是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幕僚低下头，语气沉重地道：“属下明白。”
见着苏沉鸢也起身，准备离开，两个人刚走到门口。
幕僚忽然叫住了他们，开口问道：“对了，王妃，属下是否能知晓，您能够治好黄夫人，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沉鸢回头看了他一眼。
幕僚苦笑了一声，开口道：“属下如今已经是背叛了城主，可这么多年来，城主到底待属下不薄。
城主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他生平最挂心的人，就是夫人，若至少夫人能够没事，也是好的，属下也不算是太对不起城主。”
苏沉鸢：“能治好，这一点本王妃可以确信，只要人还没死透，都好说。”
幕僚听完，登时眼前便是一亮。
开口道：“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苏沉鸢也不再多说，夫妻二人，离开了此地。
——
回了房间。
苏沉鸢道：“这黄文俊，今天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钰王殿下颔首，深以为然。
苏沉鸢：“那幕后之人怕也是没想到，我能把张氏的毒给解了。”
容子墨：“未必没想到，但可能是手下的人，阳奉阴违，动了他原本的计划也说不定。不然今日在船上，不会正好有刺客出现。”
苏沉鸢想了想，兀地道：“也有可能，是那些强盗，故意不听幕后之人的。
殿下想啊，若是强盗们将张氏抓起来，到时候幕后之人要是能想办法把人救出来，这些强盗就死定了，半点倚仗都没有。
可用毒药，只有强盗头子有解药，幕后之人就算是想兔死狗烹，除掉这些强盗，也不得不掂量只有他们才能给张氏解药，从而忌惮几分。
所以，真正没想到，妾身能治好张氏的，应该是那些生长于杨城，对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知道得不多的强盗们。”
容子墨笑道：“王妃真是一点就透。”
苏沉鸢：“都说强盗是草莽，可现在看来，他们当中恐怕还有个狗头军师。知晓跟幕后之人合作，并不安全，所以给自己留了一张底牌。”
容子墨：“对。眼下我们只需要等，明日北野痊愈之后，黄文俊的选择。他愿意自首，事情会好办很多，他若是不愿意……”
说到这儿，他眸中掠过寒芒。
苏沉鸢爬上床，也是有些困了：“那行，明天再说。那殿下您快去马车上，把被子取来，打地铺睡觉吧。”
容子墨却看向她，微微笑道：“今日为何还要取？昨夜本王没陪你睡，你不是很生气？王妃何必如此口是心非，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