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鸢作为一个常年粗神经的人,根本就没多想什么。
只看着跟前的男子,问道:“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会恐针呢?”
那男子脸色一僵。
开口道:“这……”
苏沉鸢道:“或者,是哪一种恐惧,先生可否明言呢?”
男子道:“就是拿着针靠近人的时候,手就会忍不住发抖。王妃,其实我也想过,我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学习医术。若非是不想辜负师尊这些年的栽培,我想必早就放弃了!”
苏沉鸢:“为什么会抖呢?总该是有个原因的,先生是在恐惧什么?是恐惧施针无法救人,还是单纯的怕针?希望先生能信任我,实话实说,如此我才有机会,帮到先生!而且,我能够保证,先生说的话,出了这个房间,本王妃不会告与旁人知晓。”
男子:“其实因为不是什么秘密,王妃就是说出去也是无妨的。
不瞒王妃,在下的父亲,其实也是个大夫,是神医门的人,学成之后他便离开神医门,开了一家药铺,母亲生下在下之后,因与父亲感情不和,和离了,所以只有在下与父亲一起长大,他教了我认药材,还不及教我针法。
可是父亲他一直身体不好,有一日他突发疾病,无法起身,于是便让我……施针救他,那时候我年纪尚小,迟迟扎不对地方,于是就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在我面前。
从那个时候开始,在下便觉得,自己不是学医的材料,在下对自己失望透顶。师尊念及同门情谊,于是收了在下为徒,教养了在下多年。头些年学的还好,药理什么的,在下都能记下,让我们试着在稻草人的身上扎针,确定穴位,在下也学得很好。
只是有一日,师尊第一次让我帮着在病患身上施针,我兀地开始发抖了,那个时候我和师尊才知道,原来我是恐针的。我担心自己扎进去,还是不行,最后……”
说到后头,他有些说不出来了。
眼眶却是热了,但是苏沉鸢明白,对方想说的,是担心最后病人如同他父亲那样死去。
苏沉鸢道:“先生的父亲出事的那一年,先生多大呢?”
男子道:“八岁!”
苏沉鸢道:“有的八岁的幼童,连高楼上头不能往下跳的事情,都不清楚。先生为何要因为自己儿时不能做到成人的事情,便一直无法释怀?”
男子:“这……”
苏沉鸢:“如今,先生既然都已经学好了,又有什么不敢的?不妨自信一些,当年你还不会针法的时候,令尊都敢相信你,如今你什么都会了,反而不敢相信自己吗?”
男子:“可是父亲他信错了!”
苏沉鸢:“他不是因为信错你而亡故,而是因为不信任你,那个时候也没有别的办法,对于令尊而言,那个时候你并非是他的救命稻草,只是万分之一的生机,想必他本来也没做很大的指望,我相信也绝对不会怪罪先生。反而,如果他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让先生身怀长才而无法施展,才会后悔心痛,觉得自己当时不该让你帮忙。”
男子:“我……”
他红着眼,半晌说不出话。
苏沉鸢接着道:“还有,先生想过没有,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依旧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就不救了吗?你试都不试一下,便要跑,让病人等死?”
男子显然是被苏沉鸢问到了,而且眼神还有些躲闪,因为觉得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就有可能跑了。
苏沉鸢接着道:“先生又是否想过,当初你的父亲找你帮忙的时候,你的确没那个能力,确实毫无办法。
可如果下一回,也是一对父子,或者是先生在意的人出事。先生你如今有能力了,却打算因为这一份恐惧,什么都不做,让悲剧重演吗?”
男子被说得哑口无言。
他道:“钰王妃,其实……其实在下知道,您说得话很有道理,只是在下也不确定,把您这些话记下了,下次便真的能克服恐惧。”
苏沉鸢道:“不急,先生一会儿回去之后,不妨再好好想想这些话,十五年的恐针,也不可能因为我的几句话,说好就好了。我先把医圣要我教你的,传授于你。”
男子:“好。”
钰王殿下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自己插不上话,只是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了,于是把要处理的事务,和要看的书,搬到了这边处理。
总之是要跟媳妇待在一个房间。
见着他这样的举动,苏沉鸢倒也没说什么,只觉得这人有些好笑。
两个多时辰之后,那男子大抵已经领会了苏沉鸢的意思,也知道了其中的原理,于是心事重重的起身,打算先离开。
苏沉鸢这个时候,却是看着他,又说了一句:“其实这事情处理起来,应该也没有先生以为的那般麻烦。先生若有不敢扎别人,不妨试试回去先扎一下自己,找一下感觉!”
男子一愣:“扎自己?”
苏沉鸢:“不错!先生也是通晓医理的,自然也会清楚,扎什么地方,对身体没有损害,你可以先练练手,至少要先感受到,针扎入人体和稻草人的区别。想必扎自己,比扎病患,应该好克服得多吧?”
男子迟疑了一会儿,道:“好,我回去之后便试试,多谢王妃指教!”
等他走了。
钰王殿下也起身,亲自给媳妇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跟前,问了一句:“辛苦吗?”
苏沉鸢笑道:“还好,不止没觉得辛苦,还觉得很有意义。方才教他针法原理的时候,他都是能听得明白的,而且悟性非常好,其医理上的造诣,甚至不比妾身逊色多少,难怪十五年不能用针,医圣也没有放弃他。若是他能够克服恐针的问题,日后绝对能够成为国手,若帮成了这么一个人,妾身会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
她这么一说,容子墨也笑了。
也说起自己想谈的事情:“王妃觉不觉得,神医和医圣的关系,有些奇怪?”
苏沉鸢:“哪里奇怪?”
容子墨:“他们吵架的事。你想,他们如果只是单纯的师兄弟,医圣为什么要在意,神医是否与女子有什么关系,而神医又为什么要因为医圣与男子来往过密,便不高兴?”
苏沉鸢:“啊?”
她眨眨眼,一脸懵懂,完全听不明白容子墨是想说什么。
于是索性问道:“殿下,不如你……说得明白一些?”
想起来媳妇对感情的事情,几乎一窍不通,钰王殿下抽搐了一下嘴角后,道:“本王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的关系,并不像是表面那个简单?比如说,彼此有爱慕之情。”八壹中文網
苏沉鸢:“不可能吧,他们可是两个男的。”
呃……难道是断袖?
钰王殿下道:“若是他们其中一人,是女子呢?”
苏沉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