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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昆仑劫(1 / 1)

十四章 昆仑劫“只是那所谓‘人神’究竟是何模样,鬼佬叔您可曾知晓了呢?”

不确定无妄是否会回答她,做了稍许思量,月琴却还是做出了这一问。无妄似乎早已料到以月琴之聪慧,听了以上事情,自己为求真相而盗挖神墓之事必定瞒不了她。眼下,他也并没有去分辩什么,只低着头,沉声道:“‘人神,’其实也就是神魔啊。”

这苍老声音不知为何竟是万般沉重,和着不思量的苍凉。有突风吹来,惊动了那满园桂树枝桠,在那些或金、或紫的细小花儿纷纷飘落里,撞得那精致门扉凶猛摇曳。那“吱吱呀呀”的门轴声音,枯涩难听,不入耳得很,便仿佛正在发泄着不知是为何的愤恺。月琴娇容里透出几分疑色,道:“神魔?”

“嘿,便是神魔了,这世间最强的神与魔啊。”

那枯瘦的老人倚坐在窗前,在这回旋的突风里道出了这莫名的悲伤、却又似无奈的戏谑。这悲伤无奈的戏谑,正是突如其来。月琴虽然不清楚这一生重情信义的鬼佬叔曾经经历过什么,却也曾从母亲处听到过一些这位妖界传奇人物的事迹。只是这句话,她似乎已从中猜出了些什么,秋水明眸一动,道:“鬼佬叔,往事已矣。失去的,已无法再追回,如今还请您帮我留下这份情义。”

无妄一怔,眼神为之一动。望着月琴的眼中精光隐现,似乎是怀着某种感情,又看不出到底为何,却又眨眼消失。“呵呵,看来叔叔真的是老了啊。”

淡笑中伸手欲抄那酒袋再大沽上两口,手到腰间,却发现酒已磬而袋已扔。“哈,瞧我这记性,不服老不行了啊。”

又一拍大腿,道:“算了,没酒也不打紧。来,听叔叔接着给你讲。”

又哈哈大笑了两声,道:“神魔,听起来好霸气的名字呢,其实却也只是这世上万千生灵之中的两个种族罢了。只不过因为那所谓的永生,便都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高等的种族了,便认为其他种族便都该听他们的。却不知永生之可悲,天道之恒远,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这世间生灵之中的一环罢了。”

月琴道:“鬼佬叔,我对永生什么的没兴趣,生老病死乃世事常情。也许永生正如你所说是种可悲,这我可以理解。但你说神魔不知天道恒远是为什么,所谓‘天道’,不就是指传说中来自神魔的‘天道谕令’吗?”

无妄看了月琴一眼,道:“你小丫头知道的怎么都是些表面事情呢,”停了一下,似乎是想寻思点文词来教导一下月琴。他这一停,立刻便听月琴少有的阴笑了一声,道:“嘿,鬼佬叔,太古大神的墓穴那么难找,又深达地底,你都能寻到。还将它挖开并得知了‘人神’如此秘辛,您看得可真够里面的啊。”

此言一出,无妄好不容易想好的文词一下子便都噎回了肚子里,尴尬的嘿笑了两声,道:“哦,我们还是先说这‘人神’之事吧。”

月琴又冲他一瞪眼,大声道:“那你就快说啊。”

无妄也斜瞟了月琴一眼,小孩一般倔道:“哼,老夫气量大,不与你这娃娃一般计较。”

又拉了拉身上那破衫子,摆出一副教书育人模样,道:“其实这所谓‘人神’便是由人类觉醒了自身神格而来。”

人类的身上居然会存在神格,月琴又来了兴致,插口道:“神格不是神族与生俱来的刻印吗,怎么会出现在人类身上?”

红唇微微翘起,水亮眸子一转,又道:“鬼佬叔,你不会是又想忽悠我吧?”

无妄一双小眼立马往月琴瞟了过去,但这回却没有理她,继续说道:“确实,神与魔天生具备神格和魔格,神有神格、魔有魔格,各自以为刻印。但天地间却有这样一类人物,出生于人、仙、妖、鬼四界之中,却身具神格或魔格,只是这刻印却又隐藏在身体极深处,处于沉睡状态。在接触了特定事物或受到极强烈的刺激后方可觉醒,获得通天彻地的绝强力量,从一个普通的人、仙、妖、鬼,变为一个几乎可以毁灭这天地六道的恐怖存在。”

那阵突风仍在这木屋里绕着,不时绕过此时突然安静坐在床头的月琴,又转在筱天沉睡中苍白脸颊,刚强里却又有说不出的柔情,拂动了他额头发梢。最后仍似带着一丝不舍,离开了,沿着那木制墙壁,从唯一一扇小窗吹去了。月琴回身,望见了筱天被突风吹乱的发梢,伸手将它捋好。又轻轻起身,轻轻走到那仅有的一扇窗前,拉下了窗栓,在纸糊的木窗掩下之前,深深望了一眼一方窗口外,那些正散着淡淡桂香的或金或紫花儿。“啪。”

木窗已合实,娇好阳光黯然了。那站在窗边的白色身影似乎也随之黯淡了许多,幽幽,若有一股忧伤蓦然飘满了这也已黯然了的小茅屋。便在此时,立在窗边的那个女孩,低语般的声音,幽幽,已含了抑制不住的轻微抖动,道:“鬼佬叔,您见过那样的人,对吗?”

闻言,无妄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张口正要回答,却又听月琴说道:“那个人就是这‘风月居’的主人,幽逸仙吧。”

说到这里,不知是因为那不明来由的伤怀,已太甚;还是怎的,那晶莹眸子里不知怎的,已泛出了泪光。“而这个幽逸仙,也许才是我的,亲生父亲吧!”

这幽幽的,平静的,有着黯然忧伤的述说,已叫无妄整个人怔在当场。面对那个已经黯然神伤的女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这般怔着,心中却似卷起了惊涛骇浪,却又在瞬间强将它平复。那张满布皱纹的老脸突然变得从未有过的的肃然,望着月琴的一双老眼中,不知为何,也渐渐有了似乎是愤怒的精光。这衣衫破烂,浑身邋遢之人,此刻却以一种诡异的平静,端正的肃然气势,淡淡道:“月琴,你可知你这话可是对你生父的极大侮辱。老夫告诉你,百年前老夫确实是见证了友人幽逸仙蜕变为鬼神的过程。没能阻止他是老夫一生之憾事,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但此人却与你毫无半点瓜葛,更不会是你生父!”

月琴心里清楚,无妄此人虽然是妖界道行深不可测的元老,但他生性随和,不好与人争斗。自她记事以来,无妄,这个被她戏称为鬼佬叔的人,更是极疼爱自己的一人。此时此刻,只看着无妄那肃然模样,但听他斩钉截铁口吻,月琴便知,往日里那个随和、很少动气、极溺爱自己的鬼佬叔,现在因为她这句猜测,已然动了真怒。尽管如此,但她却还是不打算就此作罢。只因为那青黄封皮上的血色印记,那个只有血脉相连之人才能看到的血继之印。面对着眼前义正词严的无妄,月琴轻轻闭上了眼睛,含在眼中的泪,悄悄润湿了她细长浓密睫毛。这轻轻的忧伤,却那般深沉。便仿佛门外那满园的桂树花香,虽然细小轻微,却又冽冽、凛然。“鬼佬叔,虽然我也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有那血继之印为证,您为什么还要瞒我呢?”

也许是激动了吧,又或许是不安了吧。自来到这里后的满腹疑问,霍然便化做决了堤的委屈泪水。同这越说越是大声,越说越是泣不成声的话儿,狠狠夯在了无妄心头。无妄但觉心头一痛,便似整颗心都被眼前女孩的悲伤揪着,几乎就要碎了。但这颗几近痛碎了的心,却又在反复提醒着他,“现在还不到将那件事告诉小琴儿的时候!”

极力稳住了心中动摇,严肃,甚至是严厉的望着眼前凄然闭上双眸的那个女孩。“啪!”

一掌猛地落在了那书桌上。肃静中突然爆发出这勃然盛怒,无妄声作狮吼龙啸,道:“那你可知即便是这血继之印也是做得假的吗?”

霍然,月琴睁开了眼,那些挂在睫毛的晶莹泪珠,仿佛因为刹那间盛载了太多的悲伤,在压弯了栖身所在之后,沉沉滴落了。“嘀——嗒——。”

“鬼佬叔,真的吗?”

那双眸中的不能置信是显而易见的,只是又藏了不安和害怕。此时,或许更应该说是期待吧。无妄也不知这莫名之火是从何而来,只道自己多年修身养性,到头来终是白费。一时冲动,竟说了这可谓不是谎言的谎言。望着月琴那期待甚至是渴望他给出肯定回答的眼神,一时间竟也不晓得该如何作答了。一老,一少,便这般对峙了。相对沉默了。只是这静谧的沉默,却更似是煎熬,轩然于二人心头。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无妄渐渐生出了坐立难安之感,直面着那双灼亮若星芒的眸子,一生纵横、睥睨天下的他,却也生出了心虚。想给那女孩一个肯定回答,却不愿骗了那灼亮眼眸;也想直接去否定,却又害怕深深伤了那已伤得太深的女孩。时间流逝,便在他心内焦灼时候,月琴眼里的期待也慢慢冷了,凄凄道:“鬼佬叔,您不必再骗我了,既然……”“咳咳。”

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筱天浑浊的咳嗽声音。听到筱天这似乎很是痛苦的声音,月琴也顾不得再去纠结身世之事。拿手匆匆擦了泪珠,连忙看向筱天。筱天此时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但眉宇之间却拧作了一片,满脸痛苦之色。月琴赶忙来到筱天床前,探手到他额头,却又不觉烫手,“不是发烧。”

心中不由得一紧。又伸手掀起他半身被褥,拉开筱天上身衬衣,却见先前那可怖掌印也已消失无踪,心中更是疑惑。看着筱天那痛苦神色,月琴心里虽然担忧难受,却又偏抓不住症结所在。已顾不及因刚刚对峙而留在心里的尴尬,急忙喊道:“鬼佬叔,你快来看看,大苏哥哥好像很难受。”

又听到这如往昔般悦耳声音,无妄也好似松了口气。双手撑在书桌就这般倚着,呼了口气,才道:“你放心吧,小琴儿。这小子已经没事了,之所以如此痛苦,大概是在做什么噩梦吧。你现在数上三声,老夫保管他就会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了。”

月琴也顾不得听他这般戏言,边连连擦拭筱天额头、身上不住溢出的汗水,边急声道:“鬼佬叔,你还是来看看吧,这出汗量也太大了吧!”

无妄倚在桌边,望了一眼筱天,见着那不同寻常的出汗量,却也不急。而且还分外轻松地竖起了右手食指,少时又竖起中指。悠悠闲闲,就这般,当他竖起了无名指时,“筱瞳!”

恐惧的大声呼唤中,筱天半身坐起,似乎是那噩梦太过真实,叫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之余,眼底残留的深深恐惧之色仍是纠缠了好一阵方才散了。瞳孔里渐渐映出了白色的影子,耳中也回荡起了温柔的声音。却偏又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白影虽然模糊,在此刻空荡荡的记忆中却似曾相识。“好想看得清楚些啊!”

声若回音飘荡,来来回回,辨不清来自何方,却分外好听,若天籁。“好想听得清楚些啊!”

于是他努力的睁大眼睛,耸动耳朵。焦急地盼望着能看得更清晰些,更真一些;能听得更清楚些,更明白一些。可是却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听不明白。这份渴望已近在咫尺了,却如何也不能实现了吗?只是这渴望却又化作了更加灼热的焦躁。正仿佛一股奇痒,窝在了心头,越挠越痒,越痒越挠,叫他欲罢不能。又生出了诱惑来,一种几近病态的舒爽感,催促着他。潜意识里晃过一个念头,“去抓住他吧,便近在眼前耳廓边了。”

“大苏哥哥,大苏哥哥……”月琴双手按在筱天双肩,拼命的呼唤着那个似乎是被噩梦魇住了的男子。看着他深深恐惧的眼底,她亦是心痛万分。就这般呼唤着,也许能将他从深深梦魇中唤醒吧。唤了好久了吧,又也许只是一瞬吧。不知又唤了几多时间,在她温暖手掌下的那双肩膀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又动了一下,仿佛正努力想要抬起手来。月琴一怔,赶忙抓住筱天双手,拉起他一双臂膀。就在这个瞬间,当他的眼瞳里倒映出她的颜容时。他的双手却因为身体不顾一切的前倾,滑出了她温柔的手掌。——是多少时间之后呢,当月琴回过神时,筱天那双臂膀已牢牢的将她拥在了怀中。“大苏,哥哥……”胸膛突然变暖了,如奇痒一般的焦虑感觉也消散了。终于看清了,是她的身影。终于听清了,是她在呼唤。瞳孔中终于有了色彩,终于看清了眼前一切,看清了他正拥在怀中,一脸娇羞模样的女孩。“非礼啊!”

“哎咦!”

昆仑山 珠天峰脚下一块青灰巨石,高约三丈三,宽约丈五,直直矗立于山路之前。孤独巨石,也许是常年受了这昆仑山中酷寒之气,青灰身子已是裂痕丛生。道道裂痕深深,钻进了那青灰身体表面,渗入了渐渐黑暗的缝隙。便在这遍体鳞伤的青灰巨石正中,在那些伤痕中仿佛剧毒的黑暗围绕、指向的地方,由上而下煌煌然竖刻了三个鲜红文字—— “解剑石”。这鲜血一样的红色便似铺在青灰石身,红彤彤一片,正仿佛千年间逾越了这赤色警示的、罪人们的满腔热血染就。却又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因冷风里有那一股腥臭气味正从那些红色中溢出,混在这酷寒里,与那恍若朱砂血色的“解剑石”三字,一同遮盖了那艳阳照耀之下泛出的点点璀璨金芒。寒空里,有手,如白玉纤葱,破空划过了那“石”字最末一笔,食指尖上便即沾上了一抹鲜红,回到主人鼻尖。同样是白玉也一般的灵巧鼻儿嗅了一下,胧雪道:“是血,有腐臭气味。看来应该就是眼前这堆积如山的昆仑弟子的血,将那原本金芒辉煌逾烈日光辉,以稀世龙衔金粉铸就的‘解剑石’三字,涂成了这血红颜色了。”

尽覆白雪的大地上,阳光从远处猛地扑了过来,冲上了这昆仑山主峰,铺洒在珠天峰那登仙的“仙途”大道之上。横陈广阔,磨砂精细,极宽阔长大的,本该是在这午前和熙阳光里折射出七彩祥瑞的白玉巨石,直铺到筱瞳目光尽头、钻入了云端。只是此时映在筱瞳瞳孔里的,却不是绚烂的七彩霓虹样祥瑞,而是满目的血红。从每一级玉阶上堆积得丈余高的尸丘下,咕嘟嘟翻着血泡淌到了他脚边。面对着玉阶上多如汗牛充栋的尸体,筱瞳立在那解剑石碑旁却是意外冷静。不见多余的恐惧、悲伤感情,只是淡淡道:“白师姐,看来我们已经来晚了。为了能多救下哪怕一条人命,我们就不要受限于这块破石头了吧。”

一拳默然擂在那已被鲜血与污血涂得血红恶心的巨石,在这寂静地、看不出几多怒火的愤怒中,筱瞳已然附在了“轩海”灵剑之上,蓝光划过,越过了那重重尸丘,一往无前的冲上了这已是地狱黄泉道的仙之途径。先前还为一己性命感到害怕而失去冷静的筱瞳,此时看到玉阶上成山的昆仑弟子尸体,却又是如此的不顾一切,大有以命相搏之意。胧雪不觉有些错愕,冰冷容颜沉静如水,心道:“这苏师弟行动也未免太过鲁莽了。”

却又瞬即莞尔,“只是如此,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

错手祭起“雪蕊”,携着一道冰华追了上去。啸风,酷寒、凛冽,刮过蓝芒里筱瞳严峻坚毅脸庞,匆匆而过。又粗鲁的闯入了那道冰华,搅起了胧雪如墨长发。在这暴掠寒风中,二人风驰电掣,向着这珠天峰峰顶,这所谓登仙之道的尽头——玉虚宫,奋力冲去。这一路往上,筱瞳、胧雪二人却是越往上越觉得情况诡异。珠天峰,以“仙途”玉道为中线,除却峰巅玉虚宫,共建有十二座以黄道十二星座为名的多立克柱式宫殿。通过解剑石,登上第一层玉阶平台,二人便看到了白羊宫那巨大的拱形门洞。也就是通过了那巨大的拱形门洞后,他们便见到了那刻骨铭心的一幕。一片阴暗中,这宽广辽阔的空间竟让人有种这本就是一个世界,一个与那巨大拱门外的一切毫不相干的世界的感觉。这感觉是那样的清晰而真切,以至于当拱顶悬吊而下的数十具千疮百孔的尸体拦在眼前时,竟是那般的突兀。叫二人匆忙急停中,更是惊得几乎是灵魂出窍。悬吊在二人眼前,那数十具早已腐败的尸体,尸水正滴滴答答落个不停,腐臭之气更是呛人口鼻。胧雪本是女子,向来好洁。眼下这种熏人腐臭自是令她万分不快,“雪蕊”悬空,忍不住倒飞了一尺,离那些尸体远了些。可是那呛人气息却似无处不在,在这诺大阴暗空间里,明明只有他二人身前十丈空间里挤着眼前数十具尸体,可是那腐臭气息却似伫满了这阴暗。任胧雪如何退避,也是分毫不曾稍减。筱瞳自然也闻到了那腐臭味道,只是他并没有后退,反是上前一步,双目如星般扫过那数十具尸体,脸色稍变,道:“白师姐,你再怎么退也是没用的。从这些尸体上好似被万千猛兽恶鬼撕咬出的伤口,还有这无孔不入的腐臭气味来看。我可以断定,他们一定是中了鬼界那叫做‘毒尸降’的奇毒,才落得如此下场。”

从筱瞳口中说出“毒尸降”,起初胧雪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稍许,心念一闪,暗道:“这位苏师弟与祭雪师叔门下另外几位师弟师妹都未去过‘灵海’,他又怎会知晓这‘毒尸降’。”

然而还未等她发问,筱瞳已驾着“轩海”绕过了那些悬挂着的尸体,更加迅疾的去得远了。望着那道在森林里笨拙,在白火之前心生畏惧的蓝光,此时在这腐臭黑暗中却是这般坚毅果敢。胧雪不禁想,“究竟是什么让这位苏师弟如此判若两人?”

只是此刻情景已容不得她去考虑这个原因。形势已万分紧迫,不容犹豫。胧雪也顾不得周遭腐臭气息,手引剑诀,“雪蕊”白芒一闪便已追了上去。在烈风中狂飙,又半个时辰后,筱瞳和胧雪便已穿过了“仙途”道上的十一座宫殿,闯进了这黄道十二宫中的最后一座宫殿——双鱼宫。一路之上,继白羊宫之后途经的每一座宫殿中,虽然都出现了如白羊宫中如出一辙的昆仑四代弟子悬尸,但殿前玉阶上堆积的五袋弟子尸体却愈见少了。这一路上的情况、变化,筱瞳和胧雪自然多有留意。此时,筱瞳、胧雪疾行于这双鱼宫中,二人不住观察着这巨大宫殿,竟是没有再看到一具尸体。虽然不知昆仑掌门玉虚子是出于何种原因,完全放弃了这作为通往玉虚宫的最后屏障,但只是看到昆仑的伤亡渐渐少了,两人的心中便都还存了一份希望。便在这份希冀中,二人迅速的冲过了双鱼宫那仍为阳光充盈的巨大拱门,踏上了珠天峰巅最后的平台,那白石广场,看到了那传闻中的——玉虚宫。玉虚宫,这座常有听师父提及的、为这块新月大陆上的人们奉为圣殿的存在,今时今日真正屹立在胧雪眼前,她那冰冷容颜一如筱瞳预料的分毫未动。不知胧雪是作何想法,但眼前这玉虚宫,在筱瞳看来就是一个庞大到不可思议的纯白墙壁。不知是怎样的石材,亦不知这石材天生便是玉虚宫大小一块,亦或是无数不见边际的条状石块堆砌融合,才成就了这浑然一体不见丝毫缝隙的无朋宫殿。高耸入云却不见其檐;延展四垂亦不见其边。如此巨大恢弘之物已叫人辨不出大小、形状。站在之前,只觉自身渺小蝼蚁,却妄图攀那天道冥冥,真真是痴妄可笑。这巨大无边的纯白墙壁横亘在二人一步眼前,浑然一体,竟不见一丝缝隙,更不说门在何处。若此,便是那一道屹立了千年的鸿沟天堑。却不知阻挡了谁的脚步。“天堑障壁,却又怎挡得住世人长生痴求。”

鲜有的,没来由的,在这目断四垂也不见边际的玉虚宫前,胧雪说了这样一句,自言自语,亦或是讥笑嘲讽。罡风,在这峰巅咆哮着,打在她此时微带萧索的玉颜,生疼。又搅乱了她黛玉长发,几缕凌乱贴上脸颊,更平添了几多怜意。咆哮罡风也刮过了筱瞳,吹得他那一身道袍猎猎作响。“扑啦啦”的风扯布摆声音好似有几分不服,似乎是要为这千万年来的道家修真作一番争论。将胧雪的话听在耳中,筱瞳莫名攥紧了拳头。原本就背对着胧雪的他,更是紧紧闭上了双眼,身体也因为那攥得过紧的拳头而有少许颤抖。这所有的怪异举止似乎就是生性有些许怯懦的他,积蓄勇气的方法。手攥得紧紧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就这般也不知几许还是一瞬之后,在这好似狂笑的罡风里,筱瞳平生第一次的大吼,惊动了那冰冷却绝美的雪莲样人儿。“白师姐,修道若不能求得长生,那我们又为何修道啊?”

尽管胧雪道基稳固,心志坚定,但筱瞳这突如其来的狂吼仍着实叫她吃了一惊。她转头看向筱瞳,却见他的身子正奇怪地颤抖着,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虽然当下便明白了他是尽全力鼓足了勇气,才吼出了那一个问题,但她却还是不想急着作答。就这般默默看着那个背对着她的男子,那个孩子,便仿佛那一个身影就站在眼前。莫名,有满目悲伤。“也许所有的男孩子都一样吧!”

伤怀也似的语气,就这样裹在如刀锋般寒彻心骨的罡风中刺进了筱瞳心底。这样的悲伤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听到过,正如十年中那个疯狂修炼的大师兄一般无二。身体不再颤抖了,心底却莫名生出了一股痛。“这应该是哥哥才有的感情吧。”

“怯懦的我也许根本保护不了她吧?”

“可是,可是,不拼一拼又怎么知道呢!”

低吼着说了这一句,筱瞳缓缓、缓缓、缓慢的转过身来。睁开了紧闭的眼,正望见了自己倒映在那含了莫名情愫的冷眸中的影子。那眼神空空洞洞,望在虚空里,望在他眼中,便如电,击入了他眼中,震动了灵魂。并没有任何误解,望着那双空洞的眸子,筱瞳便已明了。“白师姐看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个令她悲伤的人。”

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张了张嘴,想要去安慰那冰冷容颜下的心灵。“白——”只是方开口时,女孩却正醒了,恢复了初见时的冰冷,冷冷然道:“苏师弟,长生,便意味着不死不灭,而不死,便意味着世界的终结。没有死亡,便没有新生;没有新生,那就只能等待终结。”

筱瞳一怔,这言语在天下如繁星浩渺的修真中是如此特立独行,竟叫他一时无法反驳。性子中有少许怯懦的他,也许就是能够驳斥,却也不会去做吧。只在心里想着,“白师姐这种论调,哥哥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想不到,蜀山居然也会有你这样不求长生的妮子。”

这声音来得突兀,不知源自何处,由远及近破空而发,从平和瞬时转作激烈。待到二人耳中时,已如惊雷坠地,轰然于耳。“什么人?”

只这一声,筱瞳与胧雪便都知道来人只怕是个不输于自己的高手。“轩海”、“雪蕊”俱已祭起,临阵以待。冰寒的罡风仍自狂舞,千年,万年,也恍若今日一般,侵蚀着筱瞳脚下那不明白石铺砌的浩大广场。只不过这白石似乎材质特异,任那冰寒罡风吹了千万年,竟也不曾留下一道伤痕。“好寂寞的风啊!”

置身于这冰寒风里白石广场上,“轩海”已握在手中,等待着敌人出现、或是突袭的筱瞳,听见风的咆哮,看见白石的坚强,莫名觉得这冷风、白石,竟是如此格格不入。风,好孤单,好寂寞。石,好刚强,好无情!“轰隆!”

这一刻,忽有苍蓝电芒闪过,轰然落在了这白石广场,扭曲了二人十丈外一方空间。就在这空间扭曲里,破空走出了一道模糊身影,缠着一身如墨玄黑,便立在了那里,沉默望向了筱瞳。十丈距离,面对那看不清的敌人,筱瞳“轩海”已在手,如枕戈待旦的士兵,突然,却感觉不到来人存有任何一丝杀气。全无杀意,便不知是敌是友。何况来人本可突袭,却偏又现身于二人面前。这样的状况不得不叫涉世未深的筱瞳难下决断,于是便这般对峙了。还好,这对峙的时间并不长,也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两三分钟的时间吧。那片扭曲恢复了,尽力眈于敌人的筱瞳,蓦地望见了那墨黑中一双亮如星子的眸子,那翕动着的清艳红唇,竟就这般呆了。就这么一呆,广场上便又多出了两条人影来。其中一人手中也不知是兽类还是人类骨骼炼制的长刀,已泛着森然寒光斩了过来,而他,竟仍似全然不知。“苏师弟,危险!”

深蓝光芒亮起,一道寒冰样光柱从胧雪玉也般指间飞出。瞬间弯出了几多枝节来,打在了那白骨刀身,又泛起烟雾来,将之反震了回去。白骨长刀旋转而回,正如来时一般去势凶猛。却不见那出手之人如何做势,只举手一接便将之稳稳捉在了手中。放到眼前,看向刀身上被胧雪蓝芒击打之处。如他所料,那里有一片冰冻痕迹,只是在那一片冰冻痕迹之下,却还有焦烟徐徐荡漾。这出手之人咦了一声,虽然黑布蒙了面,但那份惊讶却瞒不了在场众人。便听他道:“嘿,我手中‘枯骨’乃千人血肉骨骼炼制之血契法宝,阴寒气息之盛,只怕是神界那金莲圣火亦不能灼伤他分毫。自我鬼己出道以来,只有一人曾以玄雷之光在他身上留下伤痕。妮子,你能做到与这位大人同样之事,”说着他看了一眼那现身后就一直也未动过的人,“你蜀山御雷之术也不简单。”

那人身形仍是未动,却从先前那扭曲空间处传来了声音,“鬼己,便是你这多话的嘴,坏了突袭的机会,你若再多废话,我便立刻叫你化作一堆灰烬,可好?”

尽管这言辞是那样寒冷,可那声音却是轻盈,直若筝音天籁。这人,竟是个女子!方才回过神的筱瞳又是一怔。那女子便也看了过来,那一双古井不波的眼眸分明是望着他。黑纱遮了双眸以下、红唇向上的小片容颜,却也看不出她究竟是何表情。只见那双眸子是那样紧、那样紧的盯着筱瞳。越过这十丈距离,看见了他兀自怔怔中青涩的眼神,看见了他心中对自己这没有杀气的敌人的犹豫。也看见了、听见了,他心灵深处对那风与石的怜惜。“痴儿,你真以为这啸风、这白石,也是有感情的吗。”

筱瞳也感觉到那女子正以不同寻常的目光望着自己,虽然明知是敌人,但面对这一丝杀气也无的女子,本就自信心不足,对女孩没有办法的他,忽然觉得那女子的目光竟是那样沉重。就在这种莫名的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时,那女子仙乐般的声音也正随着冷冽罡风,吹进了他耳中。“这女子,能读心!”

身子剧震。这片刻的震惊之后,筱瞳望回那个女子,那个立在冰冷罡风中一直也未动过的女子。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给她一个回答。只是还没出声,便已见着数道寒冰样电芒冲过了身边,直奔向了那女子,同时耳边响起了胧雪声音。“苏师弟,醒醒!”

那数道寒冰样电芒无论去势还是变化具是奇快。短短十丈,顷刻之距,途中却若青木抽枝般化出了缭乱繁复枝桠,覆盖了那女子所立一方空间。直面了这在嘈杂“呲啦”声中扭曲了空气的寒冰电芒,那女子却仍不曾动。眼睁睁看着电芒错落笼罩了全身,只余那清艳红唇,翕动,“这便是雷电了。”

又见一片雷电中突兀出了数道拳头般粗细冰锥,“这便是玄冰了。而这,就是玄冰之雷吗?”

下一刻,女子口中那寒冰玄雷已将她那一块立足之地封锁殆尽。胧雪看着已成功将那女子困住的玄冰之雷,不知为何,心中却没能释怀,反倒更多了几分不安。但她已顾不得那许多,似乎连望一眼筱瞳的时间也没有,紧握着“雪蕊”,道:“苏师弟,莫要被迷惑了,在这里出现的便都是敌人。”

这如冰凉清泉的声音,恍若从脖颈淌入了脊梁,激得筱瞳一个激灵。终于重又摆好了架势,直面了敌人。“对不起,白师姐。”

筱瞳自知失态,出言致歉。却不闻胧雪回答,正想回头看时,却只见白影闪过身旁,顷刻已现身于那鬼己身前。而“雪蕊”亦散发着凛然寒气,附着着深蓝游蛇样雷电炽芒,斩在了“枯骨”刀身上。鬼己未现身时开声便直如海潮袭岸,道行显然非同小可。此刻,“雪蕊”斩在那“枯骨”之上,在沉沉雷芒压力、酷寒之气下,单手架住胧雪以双手斩来的“雪蕊”,鬼己竟是嘿嘿笑了两声。“妮子,不掂掂对手分量便冲了上来,你还真是鲁莽呢。”

说着便发力慢慢拖过了“枯骨”,那人类肋骨样森然刀锋擦在“雪蕊”剑身,在异样的深蓝雷芒中拖出了一路灼热火花,叫空气挣扎爆鸣。待那四尺有余的长刀完全离开了“雪蕊”剑锋时,胧雪竟也是为他生生逼退了这般距离。这攻防只在一瞬之间,也就是筱瞳看到白影闪过身旁之时,胧雪便已被鬼己逼了回来。眼见胧雪的双手剑斩被鬼己单手逼回,筱瞳心下一急,脚下便即重重一踏,拔身便要冲过去助她一臂之力。谁知他身子方动,蓦地就见一片黑影已扑面而来。因为怕胧雪吃亏,想要尽快赶到她身边,筱瞳这一拔身实已用尽全力,纵身速度之快,要变向躲过这霍然闯来的黑影,怕是已无可能。况且,这片黑影浓黑如墨,隐约更有鬼嚎之声隐约呼啸,分明便是鬼界九幽洞天的天阴掌。“小鬼,暗查全局、审时度势,很重要。在下鬼辛,这一掌便算是见面礼了。”

避无可避,只是心下犹在担心胧雪。便忍不住将心一横,狂风中大吸一口气,引丹田一口真气汹涌,猛冲过了手太阴心经,又带了一股疯狂,汹汹闯入手阙阴心包经。这一瞬,但见筱瞳脸上稍有扭曲,似乎是忍了什么剧痛,成拳右手一抖,便即纠缠了耀眼蓝芒轰在了那天阴掌上。拳掌相接,有巨响便若雷鸣,瞬即,黑与蓝的真气便在这接触点放肆炸裂了。就在这因真气对撞而形成的狂猛风压逼得寒冷罡风也想退避时,目中没有任何感情而对视的筱瞳、鬼辛,皆是身子剧震,只觉对手真气内息之强已超出了自己预估太多。筱瞳天性中有一点怯懦,这怯懦自然是不好的。为了克服这种怯懦,不至于珍视之人因这份怯懦而受到伤害。他便逼迫自己养成了凡事谨慎,尽全力为之的个性。所以,这一拳“破天”便是他全力以赴。猎猎冷风如刀里,真气放肆喷薄。这千钧一发时刻,胧雪虽然专注于鬼己,却也感觉到了身后尺寸之处疯狂呼啸狂飙的真气乱流。那冰冷玉颜虽冷,心下却担忧道:“苏师弟竟与那人斗上了内息!”

修真之人,首重练气,气息在体内行得大周天积存气海方算小成。所以这内力气息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物。以各门派玄功妙法用之则损,积累而盈;竭之则亡,积之而盛。眼下,筱瞳与鬼辛一接触便斗得胶着难分。苍蓝“破天拳”在筱瞳内息催持下更是沉重如山岳,而鬼辛亦是鼓足了内息真气,激得那墨黑掌影里阴风惨惨咆哮。这旗鼓相当,却真是在搏命!便在此时,胧雪注意到对面一直捉刀而立的鬼己忽然动了。回神正欲迎敌,却见鬼己握着“枯骨”的手,竟就那么垂了下去,左手向她轻摆着,似乎是在示意休战。“枯骨”垂下的一刻,鬼己一身杀气便也消散无踪。胧雪虽然不知鬼己这般做是出于何因,却也不想趁机突袭。便也收回“雪蕊”,要看看他想做什么。寒风刮在脸上黑布,那双露在外边的眼睛看着胧雪,鬼己道:“妮子,你也在担心那小子吧。说实话,我也很担心鬼辛呢,毕竟内气相斗的危险远胜了刀光剑影。”

淡淡然说完这话,将那白骨长刀收回背上,鬼己便望向了鬼辛与筱瞳那边。生死战场,鬼己如此作为就算胧雪再怎么心志坚定,却仍是有些错愕,只是未曾露在脸上。尽管鬼己已收回了“枯骨”,看似全不戒备的望着另一边的战局。但这里毕竟是战场,决不可全无防范之心。胧雪仍是仔细观察着鬼己,只分出了少许心神感应着身边战况。只这片刻,蓝芒与黑影的对决已然到了最关键处。“破天拳”,蜀山书院所授拳法中最为刚猛之拳法。以一己内息强行牵动自然之气化作无匹拳锋,不说真能破天而出,却可轻易轰碎这珠天峰“仙途”道前那解剑巨石。然而,等量的付出才会有等量的效果,即等价交换,乃是这世间至尚法则。“破天拳”威力强猛若斯,消耗之内息自也不是一般拳法可比。随着蓝芒与黑影僵持的时间渐久,尽管筱瞳在修真一道天资出众,这十年间又勤加苦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达地元巅峰的他,气海蓄积之真气自是庞大超然,却也慢慢感觉到先前还汹涌澎拜的真气有了衰竭之势。耀眼蓝芒映衬着额上不断渗出的汗珠,他焦急地、不顾一切的催动着那已开始衰竭的真气。一双眼仍带着忧心,紧望着前方,却如何也望不见阴惨黑影后,那一个冷冷的、却叫他异样担心的身影。如此的,拼尽全力了。但那玄黑的掌影便是暴雨前天空那无尽的乌云,任他狂风怒号、雷电齐鸣,却也不动分毫,反倒是来得更猛、更沉了。玄黑的天阴掌影蓦地一亮,耀痛了不知是谁的眼眸。随后猛的亮了起来,迅速将已渐渐衰弱的蓝芒一分分压了下去。鬼己望着眼前蓝与黑的较量,突然淡淡道:“看来胜负已分,是鬼辛胜了。”

只是语气中却没有一丝的高兴,反而有着几许莫名感叹。望着那一分一分衰弱下去的蓝芒,胧雪的目光虽然穿不透那层黑暗,却分明有个身影浮现在她脑海。那样倔强。眸中泛出了冷光,斩冰切雪般道:“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也不知那是怎样的声音,悄悄回荡在了这白石、罡风里。脚下蓦地重重一踏,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向了那拳掌交接之处。胧雪动作突然,令鬼己措手不及。而她奔去的地方,更是叫他惊愕。虽然立刻伸手想要拦住他呼之为“妮子”的少女,却为时已晚。“妮子,你疯了,想与他们同归于尽吗!”

留下这声震惊里更含了震怒的大喊,却忘了那个决绝赴死的少女——本是敌人。蓝芒愈见弱了,体内的真气也所剩无几了,黑暗的阴影已张开了巨口要将筱瞳吞噬。便在这黑暗贮满了眼瞳的时候,筱瞳听到有人在大喊。回眸,看到了那冷冷一双明眸,正带了莫名决绝而来。“是在望着我吗?还是那伤怀之人?”

“不论是谁,请你——不要过来!”

最后一声呼喊。蓝芒陡然暴涨。“吼!”

一声震天雷鸣炸响在了这白石广场天顶苍穹,晴空中突然乌云滚滚。黑云如潮,滔滔涌过了这片天空,幕了天、遮了阳、几欲席地。却又涛涛卷起了云浪,一波一波垂下大地。云潮如瀑流般倒泄而下,在这不知几多厚重的乌墨云海中开出了磅礴倒斗云瀑。流云若水倾泄里,云瀑中心处忽有一道黑芒经天而来,瞬间已化出利爪獠牙,砸在了那蓝与黑交锋下的白石之上。青烟升腾浮动,破天蓝芒、天阴黑光都做了虚幻,消失无形。为这袅袅轻烟笼罩,无论是激斗中的筱瞳、鬼辛,还是几若赴死而来的胧雪,都感到一股力道涌来。这股力道极为强大,胜过了场中所有人;却又极柔和,化解了几乎同归于尽的死斗,又护得双方三人周全。烟雾围绕中,感受着这异样强悍而又温柔的力道,筱瞳下意识的往刚才还是激斗之处的白石望了过去,看见那仍完好无损的白石,竟是没来由的轻叹了一息。“痴儿,白石不为冷风所动,只是想多伴它几多岁月罢了。”

满天乌云霍然而去,正如它霍然而来。阳光洒落里轻烟也散了,筱瞳便看到了那已破开了玄冰之雷的黑衣女子。唇仍翕动着,空灵声音也还响在他耳畔,只是他却又一次怔住了。冷风常在,而白石终有尽头。冷冽罡风蓦地停了,仿佛听懂了那女子的轻语,怜惜了那白石。再起时,已少了几多暴躁。风,吹在场中众人身边,也似多了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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