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先生,”一位穿着西装留着胡须的男人低头在亚当面前报告,“我们派去晏河清家中交涉的人员并没能见到他本人,在进入大院之前,里面的人就放狗把我们赶出来了。”
“what!?”
亚当睁大了双眼,气得猛地一拍扶手:“他怎么敢的!”
他的嘴里快速骂出一连串听不清具体词汇的脏话,心想本来看在和景家的关系上还打算给这个晏河清留几分薄面,现在看来,这些华国人一个个都是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大使,我们现在怎么办?”那男人小心翼翼地窥着他脸上的表情,见亚当终于停下来不骂了,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蠢货!这还用我教你吗?”亚当沉着一张脸,目光阴鸷道,“当然是派人去政府那边施压,给我禁了他的书,封了敢印他书的出版社!一周之内,我要晏河清这个名字,彻底在华国境内消失!”
但在听完亚当放完狠话后,那个男人却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可是大使先生,景黎那边……”
亚当看上去恨不得兜头扇他一巴掌,给这人通通脑子里的水:“既然景黎一直没有动静,就说明景家这两个儿子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好!而且,你真以为华国那两家政府敢得罪我们吗?畏手畏脚的懦夫!”
那人被他骂的诺诺不敢应声,只能拍着胸脯保证说这次一定不会让亚当失望,这才得到了一个降尊纡贵的“getout”。
但等那人离开后,独自一人坐在大使馆办公室内的亚当却越想越窝火。
他自来到华国以后一直过得是人上人的生活,就算是总统在他面前也得客客气气谨言慎行,虽然亚当知道他们对自己如此恭敬,不光因为自己洋人的身份,更因为他背后站着一个用小拇指就能碾压华国的庞大帝国。
但这并不妨碍他借着母国的威慑在这里狐假虎威。金钱、美酒、女人,权势,名声,所有这些,他统统都要!
“晏河清……”亚当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当初乔镜写《众生渡》的时候就让他损失了一大笔钱,因为袁马二人手底下有三所妓/院就是他投资的,只是明面上由当地人管理。但是当初北宁政府在清点查封时,亚当害怕自己开妓/院的事情被人发现传回自己的国家,最后只能忍痛断腕自救,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肉疼。他恨恨地想,如今这混蛋居然还敢嚣张到放狗咬他的人,简直是找死!
但是不得不说,晏河清背后站着的人的确不少。
先不提景家,光是文春秋和左向庭这两个就已经足够难缠了。亚当知道,如果想要杀鸡儆猴,自己就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趁着这几个在华国政界文坛都颇有影响力的家伙没反应过来之前,对晏河清先下手为强。
在打定主意后,亚当便面色冰冷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去北宁政府内找人敲打敲打。
另一边。
“乖狗狗~来,握爪爪!”
打景星阑从治安部门特意挑选了两条大狼狗回来看家护院后,喜新厌旧的胭脂就彻底把008抛到了脑后,每天放学回来第一记件事,就是给两条狗梳毛喂食玩抛球。
几天下来,那两条狗一看到她就兴奋到不行,尾巴都快转成螺旋桨了。
但可别把它们当成什么可可爱爱的宠物狗,这两条狗都是正儿八经的黑背,只对主人温顺,一旦遇到入侵者,那绝对是能扑上去一口咬断人骨头的凶兽。
乔镜抱着嫉妒到眼绿的小黑猫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胭脂和它们玩闹,说实话,有点儿不太想靠近那片区域。
身为一个坚定的猫派,他虽然不讨厌狗,但是自从知道它们从小是吃生肉长大的,乔镜便对这两条黑背敬而远之了。
他也不知道景星阑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驯服它们,反正那天在赶跑了亚当手底下的狗腿子后,男人还特意上街给它们买了两盆新鲜大骨头去啃,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听得他都毛骨悚然。
“那边!”
胭脂把手中的球用力一丢,球咕噜噜地滚到了距离乔镜只有两米之遥的地方,后面紧跟着两条甩着舌头狂奔而来的黑背犬。它们争先恐后地抢着叼起球,其中一条还差点儿没刹住车撞到乔镜脚底下。
看着黑发青年后颈上瞬间炸起的一片细密白毛,景星阑忍不住走到他身边,安抚地用手捏了捏他的脖颈:“忍一忍,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了。等这段时间的风头一过,我就把这两条狗送走。”
他其实还挺喜欢黑背这种长相又帅又护主的忠犬的,但没办法,谁叫乔镜怕它们呢。
虽然乔镜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怕狗,甚至胭脂还以为他很喜欢,但景星阑这么细心的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每次在触碰狗子时,青年的身体总会微微僵硬那么一瞬?
乔镜却摇了摇头:“不用了,就留在家里吧。胭脂喜欢它们,将来也能保护她的安全。”
景星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对他说:“你总是对那小丫头那么好,再这样下去,我可是会吃醋的。”
但乔镜却信以为真了,他轻轻蹙眉,看上去像是在认真思考该如何让景星阑打消这个念头。正当男人哭笑不得的准备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时,乔镜抿了抿唇,眼神微微闪烁着,扭头飞快地亲了他一口。
景星阑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把抓住乔镜的手腕,盯着黑发青年隐藏在发丝间泛红的耳垂,目光逐渐危险起来。
直到快被他们挤成一摊猫饼的008忍无可忍地抗议出声:“我是猫不是狗!而且我快被你们压死了!”两人这才触电一样地分开。
乔镜脸皮薄,刚才的举动已经用尽了他全部勇气,谁知道忘了还有个008在旁观。正当他陷入自闭时,胭脂牵着两条狗过来了,小脸因为刚才的运动兴奋的红扑扑的:“先生,刚才邮差来了,说有乔景送来的信!”
乔镜立刻把刚才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他接过胭脂手中给自己的信封,在少女忐忑的注视下,当场拆开来快速看了一遍。
“怎么样?”胭脂看他的表情不对,有些不安地绞紧了手中的绳索,“他应该没事吧?”
乔镜抬起头。
“他说,等过段时间,应该就能回家了。”他简略地说道。
记“真的!?”
胭脂瞪大了眼睛,脸上控制不住地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但很快又故作不在意地板起脸,嘟起嘴巴道:“切,谁管他回不回来。不过我现在也不怕他了,那小混蛋要是再敢气我,我就放狗咬他!”
她弯下腰拍了拍两只黑背的脑袋,哼着小曲儿,一路雀跃地上了楼。
景星阑收回望着她背影的目光,转过头来,盯着乔镜问道:“你刚才,应该没跟胭脂说实话吧?”
虽然青年的表情毫无异状,但方才他捏着信纸的手都已经隐隐发白了,这可不像是看到好消息时会出现的表情啊。
景星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乔镜却道:“我没有骗她,乔景确实马上就会回来了。”
“只不过,”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他说,他受了点儿伤,以后……恐怕就当不了飞行员了。”
景星阑一时默然。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把面前脸色苍白的青年用力搂进怀中。
“无论如何,”他说,“只要人还活着,就是件好事。往好处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乔景那么聪明,将来也不是非当飞行员不可。在他这个年纪,没有人能做的比他更好了。”
乔镜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了闭眼睛。
“……嗯。”
而此时,被他们挂念担忧的乔景,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完蛋了,他想。
他倒不是因为被炸飞了一条胳膊,从此当不了飞行员而伤心……好吧肯定还是伤心的。但比起这些,乔景更害怕的还是等回去之后,面对胭脂和乔镜他们心痛的目光。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简直比杀了乔景还难受。
其实他还算命大的,在引擎被击中尾翼起火、飞机彻底失去动力的那一刻,乔景是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但是他福大命大,最后落在了一处农家的池塘里,还万幸没被淹死或者飞机爆炸炸死,只是左半边身子被爆炸波及到了,在昏死过去后,没过多久就被当地人发现,及时送到了镇上的医院接受治疗。
就连医生都说,这么重的伤势居然能活下来,也算是乔景的福气。
就目前来看,截肢已经是他最好的结果了。
“3号床,换药了!”
听到护士的声音,乔景这才勉强回过神来,挣扎着直起半边身子,摇摇晃晃地靠着还在打点滴的右手坐起来。
因为失去了一条胳膊,他必须要重新锻炼自己的生活技巧,就连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也一下子变得困难万分,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平衡。
幸好不是右胳膊丢了,乔景苦中作乐地想,看来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嘶……姐姐,轻点儿!”
正想着,护士换药的动作就让他浑身一激灵,疼得当场出了一身冷汗。
护士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倒没对乔景这声“姐姐”发表什么意见,因为当初老乡在把他送过来的时候可是轰动了全医院,就连院长都被惊动了,亲自为他做了手术——这可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遇到如此年轻的、活着的飞行员啊!
乔景&303记40;指挥官说的没错,他们每个人都是国家极其宝贵的财富,因为光是培训一个飞行员所花费的金钱就是个天文数字。在他被送到医院后不久,很快就有人过来联系医院询问乔景的情况了,在听到院长说这个年轻人必须截肢保命后,那人沉默了很久,按了按帽子说了一句“那就这么办”吧,然后留下了一笔钱,金额丰厚到足够涵盖手术费用和接下来好几个月的住院费用。
“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基本好转,但是不排除后面出现并发症的可能性,”护士在换好药后,对着乔景说道,“我们这里毕竟是个小医院,设备环境都不是很好,你的长官昨天又联系我们了,说让你跟着下一批伤兵一起回家乡的大医院疗养。我看你昨天还让人帮你写信给家人寄回去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乔景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
“行,那你明天就准备准备,会有专门人来帮你转移的。”护士安慰他,“别太伤心了,一般飞机失事哪里有活下来的,你是为国出征的飞行员,就算以后开不了飞机了,政府那边肯定也会付一大笔抚恤金的。”
乔景苦笑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护士小姐走后,他独自一人躺在单间病房内,右手捏着当初和先生他们一起去照相馆照的黑白照片,望着上面少女灿烂的笑容怔怔发呆。
他走的时候说,如果能活着回去,一定会娶胭脂为妻。
现在他的确活下来了。
……可这声“喜欢”,乔景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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