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顾若天给儿子设定的一个月考验期,不期而至了。
这天早晨,顾若天跟儿子再次一起来到了“玲珑阁”。
月头月尾,他仅有的两次光临,就现了这里显著的变化。
除了刘仁泽,另外两个伙计全是生面孔。
自从顾珺竹对两个伙计心生猜疑之后,派人暗暗查了他们的底细和交往的人物,果然也是同时投靠了好几个主子、以赏金的多少选择靠山的走狗。
这样的人,想当然的也很贪婪。
他只是随便一查,就现了好几次他们背地利用“玲珑阁”倒卖赝品的劣迹,这让顾珺竹自然有了冠冕堂皇开掉他们的理由。
他事先让刘仁泽从市场上找了两个人品好的熟手,直接顶上了前两个伙计空出来的位置。
专业又敬业的伙计,怀着一颗对老板感恩戴德的心,加上凌烟的活套机灵,“玲珑阁”已经景象全新了。
这都在其次,顾若天隐约心酸的是,“玲珑阁”的人毕恭毕敬地伺候他,眼角看去的方向却是自己的儿子。
典型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他走进门,伙计会热脸相迎;他坐下,伙计会马上给他端上一杯热腾腾的绿茶。
一切都伺候的他舒舒服服、心满意足的,但是号施令的,已经不是他了。
角色的转变就是这么的有意思,当他是那里的老板时,他说了算。当他不再是那里的主人时,他自动地被退居后面了。
哪怕他是老子,也只是贵客而已了。
儿子,不经意间已经有了居高临下、指点江山的气势。
顾若天觉得自己开始走当年父亲的老路了。
今天的“玲珑阁”方方面面似乎已经具备了起飞的条件。
但是,这些外表的变化在老道毒辣的顾若天眼里,虽然欣喜,但还不足以影响他的最终决定。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事情多得是,他的儿子到底怎样,还得从账目上见真章。
他瞅了一眼刘仁泽。
刘仁泽是个什么样的人,先看了一眼顾珺竹,接收到同意的眼神后,立马把账本恭恭敬敬交给了顾若天。
账面依然是以前的样子,除了其间有几天营业额上升不少,还是那群女子出入的时候。其他时间与以往持平,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顾若天很困惑,难道自己看错了么?
儿子远没有他相像的那么好?
但他并不慌张,一切先入为主的看法他一般都不会轻易相信,都不会采用。
于是他开口问刘仁泽:“老刘,你是老人了,经验丰富,你觉得二少怎样?”
刘仁泽乐呵呵地回答:“恭喜老爷,二少是个少有的人才。不,是天才才对。”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呢?”顾若天反问。
他问的不仅是刘仁泽、是自己,更是坐在一边的儿子。
顾珺竹没有接话,稳稳地坐着。
“老爷,室内闷得很,账本您也看过了,不如您们爷俩外面散散步好了。”刘仁泽暗示着。
他虽然不知道顾珺竹和南之秀已经订好的合约。但是一个月来,他现顾珺竹的目的很明确,不着急在单纯的提高收益上,而是在理顺关系、寻找货源、开客户上下了很大的力气,可以说和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如今的“玲珑阁”,想要什么只需一句话,上赶着想要送货上门的人似乎不再少数,而且来头都不小。
他没有亲自参与,也不知道顾珺竹用了什么办法,就将自己企图实现的一切都实现了。
而且,这两天,凌烟没有出现在这里,似乎是为了避开顾若天专门没来的,看来顾珺竹什么都提前算计好了。
如今,刘仁泽对顾珺竹的佩服可以用五体投地来形容了,他开始暗自得意了,这样的东家是靠谱的人,未雨绸缪,自己没有投靠错人。
顾若天也从刘仁泽的话里话外听出了点什么,不再做过多的纠缠,自己带头走出了“玲珑阁”。
“你,把账本送到顾府,请大少爷过目。”刘仁泽一直将顾珺竹的话牢牢记在脑子里。
他从自己这么多年的经验里得出一个教训,防小人不防君子。
今天,正好到了月末,该让顾珺非看“玲珑阁”的账本了。而且,他觉得顾珺非会和顾若天一样,什么也看不出来,甚至会因为这本账减弱对顾珺竹的防范。
再没有比这个更妙的妙计了。
顾家二少爷的手段炉火纯青地毒辣!
顾氏父子沿着东大街缓慢向自己的家走去。
“这一个月你都干什么了?”顾若天随意问着,他内心着实有些担忧。
已经答应了谢雨涵的事情,如果因为她的儿子没有这样的真本事,他该如何是好呢?
父子俩慢悠悠地走着,周围景色宜人,顾若天的心却沉甸甸的。
“爹,洛邑县的古玩市场三分天下,我们顾家占据了将近三分之二。加上刚接手凌家的书画市场,当前必须稳住阵脚,重点安抚好凌家原来的客户,龙头老大的位置无人能撼动。”顾珺竹只字不提“玲珑阁”的事情,反倒说起了别的。
“这一个月,我找了几个新客源;又找了几个新货源,好像可以撇开原来的关系了。”顾珺竹说的轻描淡写,顾若天听得惊心动魄。
可以撇开原来的关系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慢慢收回小舅子顾红磊的权利了?
灵光乍现的念头令顾若天内心的冲动如洪水急欲冲垮大堤般猛烈。
他迟疑而迫切地看着儿子。
儿子会意一笑。
就是这一笑,顾若天有了重生的感觉。
“玲珑阁”算什么!他没想到的是儿子的眼界竟然能如此的开阔,跳出一个小天地寻找一个大世界。
而且,这个举动说明儿子已经清楚了解了自己的弱点,知晓了顾家的隐患。
“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顾若天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他知道,这一问,意味着主动将自己的无奈和心酸全部公开在儿子面前了,身为老子和当家人的面子和骄傲,遭受了一览无遗的打击。
顾家,自自己接手以来正面临最大的危机。
“爹,我是顾家的子孙,是您的儿子,那样的事情我不会让它生的,您放心。”
“你知道了?”顾若天半信半疑地问,他对任何人都封锁了这个消息。“知道一点点。”顾珺竹直言不讳。
顾若天暗自感慨自己,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儿子手段和嗅觉的凌厉,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看来,他已经到了为了顾家的未来,做出重要决定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