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人嘴里所谓“一模一样”的东西最终传到楚光耀的手里时,已经在气焰高炙的民愤中变成了一个铁板钉钉的事实。?●八▲一中?文网.ww.▼
楚光耀眉头紧皱,心中的担惊多于骇然。
大敌当前,他先想到的是如何自保!
一个人两个人提出异议他不怕,但民愤的洪流他无力防御。他生怕自己在这其中充当的角色,会被羿景宸那只狡诈的狐狸当场拆穿,拿下他都上的帽子。
即便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可他察觉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凌雨递上来的东西在前,段红磊自己写的字在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见了,当场压根不存在作假的任何可能。
但没有丝毫区别、根本分辨不出差异的字体,又作何解释?
段红磊不该留下如此幼稚的把柄啊!还是他背着自己又干了别的什么事情?
楚光耀烦躁的心甚至有了挖个坑,直接把段红磊埋进去的心思。
他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羿景宸,后者闪亮亮的眼睛含笑看着自己。
绝对是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楚光耀没有时间思考和拖延了。百般狂躁中,他暴气十足的眼睛又瞪向了段红磊,卯足了力气扔出了手中的两张纸。
那两张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了县令的纸,已经在传阅的过程中被捏的皱皱巴巴,甚至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汗水,遍体遍体凌伤,飘落在了地上。
段红磊一下子窜过去,慌慌张张左一下、右一下的连捡东带抓的,搂起了两张让他匪夷所思的纸。
他的眼珠在慢慢变大,汗水在慢慢渗出,手脚在慢慢哆嗦。
一模一样!果然一模一样!段红磊像只斗败的狗一样狂了!
他疯狂地将两张纸撕成了碎屑,扬手一扔,纸片飘落在了地上。然后,他甚至不顾男女有别。几步冲到凌雨面前,两只暴着青筋的手牢牢拽住了这个女孩的领口,一张扭曲狰狞的脸冲着她狂吼:“骗子!你是骗子!你在捣鬼!谁是你的幕后指使,说!”
这一幕。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凌烟第一个冲上去,冲着段红磊直接扇了一个耳光!
顾珺竹跟在她的身后,一手护住凌烟,抬起一脚直接把段红磊踹倒在地上。
羿景宸的身子半欠了一下,又不漏痕迹地坐下了。
可是他身后的张晋。多精明、多懂得主子心思的一个狗腿跟班,在众人的惊呼和伸着脖子张望的时候,暗地里从衣襟下的一个皮囊中掏出了两根细细的银针,两根手指一夹、一弹,就把两根沾着腐蚀性毒物的银针悄无声息地射进了段红磊的左右两手上。
半跪在地上的段红磊根本没有精力留意到两双手上的轻轻一痒,他刚才高高在上、得意洋洋的气势全然尽失,扯着喉咙吆喝着:“冤枉啊,大人,那张约定根本不是我写的,请大人明断啊!”
这边。●?八?一中文?网?孙松月眼看自己有了活的希望,扯着的嗓门比段红磊还高:“冤枉啊,我是被段红磊设计陷害的,冤枉啊!”
凌烟冲着凌雨一使眼色,凌雨也细声细语的哭起来:“段红磊毁尸灭迹,大人要给民女做主啊!”
楚光耀一听这句话,差点跳起来骂!
撕碎两张纸竟被一个丫头片子说成毁尸灭迹!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里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了呢!
他哪里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凌雨在凌烟的熏陶下,脸皮渐渐厚了。胆子渐渐大了,泼皮的劲儿越来越酷似凌烟的。
她这一哭,勾起了周围百姓的同情心。
“真不要脸,当着这么多人干毁灭证据!”
“这么大的一个男人陷害了人家。还去拽一个人家的衣领子,该剁了他那双手!”
剁了?那太便宜他了。
羿景宸早就现了张晋的作为。
他微微一笑,心中暗想,回去要好好地奖赏一番,那两根银针会让段红磊两手的皮肤一点点地腐烂,疼不疼、痒不是痒的滋味能让十根手指在互相抓挠中抓掉所有的皮肤和肌肉。露出森森白骨。
段红磊的手废了!
羿景宸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张晋知道自己的主子夸奖了自己,脸上的笑意的得意和笑意忍不住跃上眉梢。
可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借着这机会,顺势喊出一句话:“谁再闹,楚大人的板子就不认人了!”
这一声,把楚光耀都镇住了
“我什么时候说这样的话了?”他无声地看着羿景宸。
羿景宸一句不吭,右手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敲着椅子扶手,满意地认可了楚光耀为了制止公堂混乱做出的及时决定。
楚光耀只得认栽!
宰相门前七品官!那王爷手下?肯定比自己的官职还要高!
他彻底清醒了!
“啪”,楚光耀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拍响了惊堂木,行使了一个县令堂堂正正的权力:“段红磊,你可认罪?”
“小人无罪,请大人明鉴!”段红磊这时如丧家之犬般垂死挣扎。
他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脑子混乱,根本理不清楚事情从哪里生了转折,自己从优势变成了劣势,只能匍匐在地,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磕,不一会脑门就红肿了起来。八◆一★▲中?文网?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楚光耀了。
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了,凌烟开始了猛烈的反扑,致他于死地的反扑!
按照事先的约定,凌烟在这个时候打出来了一手定乾坤的好牌:“大人,小女子也要告状!”
又要告状的!
大堂的人不在惊讶了反而都乐疯了!
今天撞大运了!告状的一个挨着一个出现。他们就好比去看戏的,原来只买了一张票,没成想戏班犯病了,连着演了三出戏,白白捡了两个大便宜!
楚光耀的脸色黑到了半夜的伸手不见五指,他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了心中的怒火。
凌烟,哪里只是顾珺竹的天敌,也是他的天敌才对!仔细想一想。不管什么事都有她的掺和!只要有她的掺和,什么事到最后都是溃不成军!
“你又告什么状?”他哑着嗓子问,半天之间已经苍老了不少的脸颊下陷着,脱水的嘴唇干枯成了两片落地很久的干巴叶子。皱褶纵横!
“状告段红磊背后指使,杀我父、毁我家。”凌烟充血的眼睛看着段红磊,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了上面的话。
此时此刻的段红磊彻底明白了,今天的一切,是一场针对他、有预谋、有准备的总反击。
他眼里已经不堪一击的顾家。和凌家联手,或许还有人在背后撑腰,实力和能力远远出了他的相像。
可是,他不甘于束手就擒,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楚光耀一定会帮他的。
“大人,我冤枉!他们无凭无证。”段红磊进行着最后的挣扎和狡辩。
楚光耀明白段红磊的意思,仅凭刚才的东西,不能断定他是杀害凌浩楠的幕后凶手。
“我有人证。”凌烟轻轻一笑,缓缓举起了她的右手。对着外面做了一个手势。
她的手里,还有段红磊的儿子段洛风!
……
一切的一切,如同凌烟和顾珺竹、羿景宸事先的预测一样,全部尘埃落地了。
凌烟穿越后的一切事情真相,终于全部水落石出。
凤汐国的法律给了所有受害人公平的判决。
段红磊被处以极刑,秋后行刑。
孙松月因为举报有功,还因为羿景宸一句他后期是靖王府的“内线”,免于死刑,流放边陲。
顾珺非和顾珺竹受人陷害,宣告无罪。当庭释放。
段洛风只是一个骄奢淫逸的败家公子哥,没有什么劣迹,当庭释放。
白峰、季安狼狈为奸,并查出其他劣迹。各入刑五年,押入大牢。
数名店铺掌柜虽受胁迫,但参与诬陷他人,按轻重分别杖责五十、四十、三十数目不一。
“虎头帮”即日解散,主要几个有命案和不法作为的分别按照凤汐国律条给于不同的处罚。
官府派人按照段红磊的口供追回被他侵吞的“辉红”万两银子,和劫走的古玩珠宝。返回原主。
又到月圆之时。
经历了几起几落的顾家虽然保住了一切,但后堂设置的家宴竟有了萧瑟的意味。
顾若天的头几乎全白了,额头的皱纹一道深过一道,沟沟壑壑的。以前从没浑浊过的眼珠,看起东西模糊不清,昔日令对手闻风丧胆的霸气,历经岁月的摧残已经消失殆尽,和路边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没有了多大的区别。
段红云像霜打的茄子,虽然对儿子的获救心存狂喜,但一想到娘家的险恶和弟弟对她的背叛,就是无法释怀。
还有,她不知道怎样对待谢雨涵和顾珺竹,从一开始上桌,她的眼睛就回避着对面谢氏母子的眼神,一直低着头默不出声,只拿着筷子机械地夹着自己眼前的一盘菜,娇艳的容貌变得憔悴苍白,哭肿的眼皮还没有回复正常。
“珺非、珺竹,你们长大了,可以承担家族的重任了。”顾若天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怅然若失。
这一次的家宴,和夺取凌家家产的那次,相距也就只有几个月的光景。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他一直以为会屹立不倒的顾家也像狂风暴雨中一只脆弱地小鸟,不堪一击。
“珺竹,你当时理解凌家人的心境么?”顾若天眼角隐隐出现了一滴泪珠。
没等周围人回答他,他又说了一句话:“凌家仇以恩报,屡次对顾家伸出援救之手,我有何面目再见凌家老太爷啊。”
说完之后,他当场哽咽了,捂着眼睛的手指缝里,滴滴答答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有多少年了,他习惯了单打独斗、阴谋算计,从没有享受过亲情的温暖,也不曾被亲情所羁绊。
就是对待一妻一妾和两个儿子,他也采取了分而治之的办法,从没想过用血浓于水的情感融化家人之间的隔阂。
站在山巅的顶峰,顾若天以切肤之痛的心态理解了什么是高处不胜寒,什么是墙倒众人推。
原来,传说中的家败人亡和自己也只是一线之隔。
顾珺非从坐到桌在上时起,就一言不,自顾自的低着头喝酒。当父亲的眼光落在他身上时,他已经有了一些醉意。
“爹,是我不好,我太相信舅舅了。”顾珺非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可他是我舅舅,我的亲舅舅,我的家人啊!”
他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段红磊是坏,坏到家了。可在他变坏之前,是对他最好的亲人,在他小的时候,和舅舅相处的时光,远远多于经常外出的父亲。
他骑到过舅舅的肩上,看到了比别的孩子更多更美更远的风景;他有舅舅作为依靠,享受到了比别的孩子更多更快乐的幸福和自由。
这样的亲人、长辈,都能害他,他以后还敢相信谁呢?
一桌子的人中,只有谢雨涵一人保持着淡淡的恬静和优雅!
今天的一切,是对她隐忍二十几年的最好馈赠!
渺渺寰宇中,她看到了娘家父母卑微的背影,看到了段红云嚣张跋扈的恶脸,看到了段红磊的虎狼之心,也看到了小时候顾珺竹害怕的缩在自己身后的颤抖的身子。
曾经的浮华烟云经过灵魂的洗礼,也会变得如夜空的烟花,璀璨炫目。
原来,因果报应真的存在。
谢雨涵举起了手中的筷子,在离她最近的一个盘子中,稳稳地夹起了一条鸡腿。
终于,顾若天下定决心地抹干了脸上所有的泪水。
强作欢颜的背后,他有过后怕,有过遗憾,有过惭愧,还有…隐隐得期待。
顾家经此劫难没有倒下,就意味着不会倒下,还能坚持。
顾若天的眼睛看向了两个高大、俊朗的儿子。
醉意正浓的顾珺非没有任何反应,滴酒未沾的顾珺竹先害怕了。
”爹,爹,您别看我,顾家的活我不干。“顾珺非双手摇摆着,生怕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愿。
谢雨涵脸色一变。
前一段时间为了顾家的大局,她隐忍不,任由大房的儿子胡作非为,才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乌烟瘴气。
如今靠着自己的儿子才好不容易保住的家,儿子竟然再次拱手相让,她忍无可忍了。
就是撕破脸,她也要为儿子和自己争得一个好的名分和前程。
“为什么不要?这个家是你夺回来的,就应该交给你!”谢雨涵第一次理直气壮的在段红云面前大声说话,她内心的恐惧和自卑在今天之后将被抛到九霄云外。
今天之后,她要变成一个坚强的女人,谁敢欺负她,她就会如数奉还,包括段红云在内。
出乎意料,段红云一言不吭,头也没抬。顾珺非还是趴在那里,也没有接话。
两个人显然心有余悸。
“娘,这件事我说了算。我不能接管顾家,因为,”顾珺竹的眼睛一闪,笑意从嘴角流淌出来:“因为,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