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下人就到书房禀告百里安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
“国师来了?”
“敬言兄,请吧。”
百里安一身朝服,沐浴在阳光下,淡然一笑。
今天的百里安看起来有些不同,一改往日的深沉,带着朝阳般的气息。
龙敬言忙问道:“去哪里?”
“去接郡主。”
百里安说完,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竹林——
一觉醒来,苓荻惊觉已经到了中午。
“子桑。”
她像往常一样喊他,但却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苓荻本能的连忙起身。
往常这个时候,子桑都已经弄好了饭菜,坐在外面好像没有存在一样,但只要她喊他,他很快就会进屋,一脸慵懒惬意的微笑,看着她慌张不安的神色。
“苓荻,我在这里。”
“下次不要不出声,知道吗?”她眼中一片水雾,泪眼盈盈。
她很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下一刻就会结束,每一刻相守的日子,她都尤其的珍惜。
“好,我下次会在外面吹竹叶,你就知道我还在这里。”
所以从那天开始,只要她醒来,见不到子桑,但只要听到那阵婉转的声音,就会感觉他还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但今天却没有。
苓荻有些慌张的下床,随后拿起衣衫披起来,走了出去。
“子桑!”她声音微微发颤,屋外没有那抹黑色的身影,竹林叠影,苓荻四周快速的张望。
没有,没有!
哪里都没有!
如果他走远了,也应该会吹去竹叶,告诉她,他还在,为什么今天没有?!
难道他离开了,不告而别?苓荻无力的倚靠在竹林边,身体一点点滑落。
心被掏空了,每次呼吸都像是在抽痛,将头靠在膝盖里,用力将自己抱紧,大力呼吸,狠狠的,可窒息的痛苦,令她痛上加痛。
此刻,匆忙的脚步由远至近,下一刻,温暖的肩膀将她紧紧搂进怀中,“苓荻,我是哥哥,哥哥来接你回去。”
龙敬言激动地说着,而单薄的身体在他怀中蜷缩成一团,“怎么了?苓荻,你看着我,我是哥哥,我来接你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龙敬言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心翼翼的哄着她。
好一会儿,她身体慢慢放松,转而看向龙敬言,她苍白如纸,嘴角牵扯出一丝微笑,可笑容却碎在风中。
苓荻眼神迷离,辨认了好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龙敬言,“哥哥,我没事,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龙敬言心疼的看着她,“我找了你好久。”她消瘦了很多,双眸蒙着水雾,没有了昔日的灵动,整个人了无生机。
苓荻喃喃自语,像是再跟他解释,“我没事,没事啊!”眼神却看着前方,空洞洞的一片。
没事的,没事的,我不会有事,不是早就已经想通了吗?
子桑会离开是迟早的事,但每个人的告别方式不一样,他本来也不属于这里,所以这样的一个人,何必强求。
“来,跟我回去吧。”
龙敬言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苓荻发生了什么,也无法再挽回,他只能尽量减少她受的伤害,至于留下的伤害,他愿意付出一切来让她康复。
他抱起苓荻,转身就要离开。
百里安在马车旁等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竹林那木屋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子桑,你倒是离开的快,不然……不过当他看见苓荻,心里不由得一酸,“郡主。”
突然,一声竹音响起来,穿过她的耳朵,身体一动,涣散的目光渐渐清透起来。
苓荻挣脱龙敬言的怀抱,“等等,我回去一下。”
动作很快,几乎让龙敬言没有反应过来,眨眼就被她挣脱了。
百里安连忙说道:“郡主,不要去!”伸手就要拉住苓荻,但还是慢了,只扯下她的衣袖,目光落在她光洁的手臂上。
那里不该是这样的,雪白的肌肤不复存在,当初分明……就在他发楞瞬间,苓荻朝着竹林飞奔而去。
……
滋生出来的异样感来自于子桑,那是一种瞧不起。
他固然做了对不起苓荻的事,可眼前的他却将她伤到这般地步。
苓荻,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真的不会,不会!
握紧拳头,百里安缓缓松开,果断抬头与远处的子桑相望,子桑也同样在看他。
子桑,你有惊天地之才,但我也不会输给你,不,我会彻底打垮你的骄傲,让你输掉!
短短的距离,苓荻感觉像是过了很久,她一路小跑喘息这跑到子桑面前。
子桑微微一笑:“我刚才只是出去了一下,还以为你不会这么快醒,是要走了吗?”
子桑缓缓而来,站在屋前,幽幽的双眸眯起,如同往常一样慵懒,但双眸之间隐约之间闪动着如刀锋一般的光芒。
龙敬言回过神来,连忙喊道:“苓荻,回来!”但下一刻就被百里安拉住。
他转而看去,百里安紧抿双唇,眼神的异样是龙敬言从未见过的。
眼看着苓荻身影朝着子桑而去,百里安面无表情看着,手紧紧抓着龙敬言的衣袖。
“就让郡主去吧,她会自己回来的。”
他对龙敬言说道,眼前一阵恍惚,心潮澎湃的不能自已,却又在瞬间被压制,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而此刻的子桑眉峰一挑,用一种从未正式看待的眼神,轻慢略过百里安,慵懒的笑容里说不出来的散漫,但只是一眼,就让人无端端的生出一种被轻视的感觉来。
“是啊,我要走了。”
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刚才她已经尝过了分别的痛苦,她这些天不能控制分别后自己会以什么养的心情活下去。
幸运的是她能撑下去,这样就好。
她可以,可以一个人,没有子桑的每一天她也可以活下去。
她继续问道:“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不是她开口,估计他们之间也只能无言以对。
子桑愣了一下,伤人的话已经说出来了,还能对她说什么!
“真的没有了?”
苓荻嘴角微扬起,心痛到无法呼吸,竟还能笑出来。
“子桑没有要说的。”
“我还有。”苓荻长舒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是她最心爱的金貂,“你的心意我明白,这个我怕是已经用不上了,以后我也懒得养了,一对都送给你。”